鹿淮见把那少女弄哭了,心里不好意思,想出言安慰,又开不了这个口,站在当地,不由得一阵尴尬。左思右想,忽而望向了那个池塘,心念一转,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掉了个什么宝贝。”也不顾天气寒冷,三下五除二脱下外衣,只剩一条贴身短裤。
那少女从未见过男子这般坦荡,这时瞧见,不禁看得呆了。鹿淮见状,皱眉道:“你看什么看!”那少女这才回过神来,一声尖叫,面如火烧,扭过头去。
鹿淮笑了笑,随即深吸一口气,蹲身起跳,跃进了池塘。
此时正值深秋,池水冰冷刺骨,鹿淮虽早已做好挨冻的准备,但真的进入水中之时,还是忍不住浑身激灵,牙关打颤。任落华在传他乾坤吞吐之时,跟他讲解了许多的运气法门,也告诉了他如何凝气丹田,固本御寒。
当下他把体内真气凝于丹田,守住气海,四肢虽然寒冷,但胸腹心口始终的暖洋洋的。
下水之后,鹿淮睁眼找寻,只见池底有一闪亮之物,凝目细观,却是一个中等梅瓶,里头插着一簇菊花。不同的是,梅瓶和菊花不似常物,没有颜色,通体透明,有如寒冰雕刻,隔着瓶身花瓣能看见池底的细沙。
鹿淮从未见过此物,但明白这东西肯定名贵无比,便一沉身子,游到切近,将那件物什打捞了起来。拿到手里,触手冰凉,鹿淮身子一扭,便向岸上游去。在水中沉了半晌,鹿淮早已气息不顺,待得出了水面,换得一大口鲜气,登时觉得舒服受用。
那少女站在水边,正向水里张望,见鹿淮出来,登时面露喜色,忙道:“拿到了么?”鹿淮道:“少问,快转过身去。”那少女不解道:“转过身去干什么?”鹿淮没好气地道:“废话,老子现在要上岸,浑身都光着,你没看够么?”
那少女脸一红,心觉鹿淮这人言语无赖,也不接他的话茬,连忙转过身去。鹿淮这才爬上岸来,把梅瓶放在一边,拿起一旁的贴身小衣,将身子擦拭干净,再把外套穿在身上。
收拾好了之后,鹿淮拿起梅瓶,对那少女道:“好了。”
那少女害怕鹿淮戏弄自己,小心翼翼地偏过头来,想先看看虚实,果然见鹿淮穿好了衣服,这才转过身来。
鹿淮举起手里的梅瓶,说道:“你掉的就是这玩意儿吧?”那少女一见,登时露出喜色,忙道:“不错,就是它,快给我。”说着走上两步,伸手去拿。
鹿淮身子往后一退,把梅瓶向后一收,说道:“等会儿。”那少女一怔,问道:“怎么了?”鹿淮道:“我怎么知道这东西是你掉的,上头又没写你的名字,你说是你的就真是你的了?兴许是别人掉的也说不定。”
那少女急道:“这自然是我的,怎么会是别人的呢?”鹿淮道:“那可不一定,这世上好人不多,恶人不少,见财起意的人更是多如牛毛。若这是别人掉的,被你给冒领了去,打起官司来,我岂不是从犯?”
那少女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只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呢,这真是我的东西,我干嘛要骗你?”
鹿淮见她神色,心想也别做得太过,便道:“那这样,既然你说这东西是你的,就说说这东西的来历吧,可不许瞎说,若让我知晓你是胡言乱语,这东西就不会还给你了。”原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物件,又不愿直承不懂,便拐着弯地从那少女嘴里套话。
那少女道:“这物什我自然知道,是西方云国的玻璃器。”
鹿淮也曾有耳闻,玻璃和珍珠、翡翠、琥珀一样是名贵珍品,这时见眼前的透明之物,端的是精细别致,点了点头,说道:“我所料不差,果然是玻璃,只不过瓶子花朵都雕刻得不是很精致,算不得上品,只不过是粗劣货而已。”
他装模作样地卖弄褒贬,说得自己好像是内行一样,那少女却倍感奇怪,说道:“雕刻?这玻璃器皿和咱们的吹糖人一样,都是吹出来之后再塑形,怎么成了雕刻的了?再说了,吹制这样的梅瓶花朵,工艺精细,是难得的上品,我爹爹花了一千多两银子才买来,怎么又粗劣了?”
其实鹿淮哪里懂玻璃器皿?这时西洋镜被拆穿,脸上蓦地一红,但却神色不改,强辩道:“我说是雕刻的,便是雕刻的,我说是粗劣货,那就是粗劣货。你敢跟我顶嘴,这东西还想不想要了!”
那少女大急,说道:“你怎么这样凶,真……真不讲理……”鹿淮道:“我便不讲理,你又待怎的?”那少女从未遇此蛮不讲理之人,心知若想拿回玻璃花,只能顺着他说,便柔声哀求道:“你把它还给我好不好,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