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体上原先用于置浆的舱室也有半数被蒙上了各色绸布,被其中的烛火映出不同的光色,甚至看得细致些还能瞅见其中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
至于船上的楼阁,胡越只是远远数出了有五层,待到近处时已是被船体所遮挡,瞧不见细致模样。
扁舟停靠在船尾,船夫一声指哨,上方的一处舱室便抛下一串绳梯。
“几位请上船。舫主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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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未至,轻烟舫中歌舞未起,寒水楼顶层最为装饰华贵的雀室之中已早早摆起了数十方长宴桌。
门内屏风竖立,方长桌宴上也是备好了酒水,待到宾客齐置便可开宴。
富态的中年男人坐在主座上,施施然的模样早已相当熟悉这样的氛围。
而一旁客座上身为宴会副陪的裴匡半杯清酒下肚,勾吊起些许胆气,方才敢开口说上话。
“八叔,果真好手笔,这轻烟舫的景致可比上次要入眼得多了。”
这位裴匡口中的「八叔」倒也是不端架子,随口问道:“裴家小子,上次我没随船同来,我可是听说你给我这一船的人都备了礼。怎么?打算改投门庭,不在万民教里做事了?”
“八叔,就是会打趣。我在这万民教里做事,为的都是信王殿下,您不也一样?上回是因您不在,念着弟兄们辛苦,所以才想着替您慰劳慰劳他们。”
裴匡赔上笑脸,这位“八叔”的喜好他也是上回在船上打听到了,不然这回可不敢请这位‘大神’亲来雷州,
“这回我可只给您备了礼,要知道这雷州城里被那张昌生治理的那是民风淳朴,这回带上船来的那些个女娃娃也都各个未经世事,把玩起来可比扬州那烟尘之地的女子更有情趣。”
「八叔」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还是你小子会做人!这么多年不见,学得如此油腔滑调,你爹当年可不这样。”
见对方打趣,裴匡心中顿时得意了起来,声色犬马之辈皆是如此,自己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对此拿捏的自然到位。
“八叔,这我可要与您说道说道了,要是我爹有我一半的圆滑,这岭南道节度使也不至于当得如此憋屈。遇上这种事情,还要我这个做儿子的替他想法子。”
「八叔」一杯酒下肚,嘴上推诿道:“这官呢,我也没当过。你爹怎么做,我不考量。不过若不是承蒙信王殿下抬举,你八叔我才有了今日。如你父亲甚至为了回避如今的局势就连天灾都请不动他往洛都走一趟。你小子说你有法子让这岭南道的势力收归信王之手,我信了,也来了,现下该与我说说了。”
“这次天灾,我爹与万民教的合作算是心照不宣。原先是要那万民教教主照着殿下的意思出资救灾,然后借势逼我爹就范站队。结果二人私下盘算,岭南道的情形是熬过天灾一切照旧,可见此番信王殿下的支持在那张昌生是一点都没放在心里。”
“至少是真金白银出资购粮,从生意上来说你情我愿罢了,一番交易下来,里外里我还帮信王殿下里赚了些。”
“可您也知道,信王殿下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他想以这万民教做嫁衣,换得我爹的支持。到头来却是这两位的沆瀣一气。”
“所以嘛,几月前,你那一封信送至洛都,信王殿下也当即停了供给。”
“不错,所以如今的万民教只能从地方士绅的府库之中压榨钱粮,除此外的购粮的渠道也被您尽数掌握,所购钱粮皆高于市价。以至于那右护法不得不扩招教中武备用以扩大压榨力度,而这雷州的扩招事宜便是由我操办。”
说着,裴匡的神色渐渐发狠,
“眼下雷州城内的「红巾卫」我能掌控部分,加上你这轻烟舫上的几百死士。今夜只要煽动雷州地方的士绅相助,拿下雷州城,擒住张昌生,剩下一个杳无音信的左护法以及那一心复辟的右护法,信王殿下稍加许诺,我再从中运作一番,便可彻底掌控万民教。届时我爹就算再不愿,也得不得站在殿下的麾下了。”
“你小子,看来准备的相当周全。那我也放心了,先去见见你送来的大礼!”
见这中年男人如此猴急,裴匡也知道不方便坏了人家的‘雅兴’。
“八叔谬赞,今夜我便是将这雷州城外有名有姓的士绅都请来了。至于如何拿下,尽管放心,且看我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