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堂屋,月色明媚,照在小院内,一张不大不小的四方木桌围着几张矮凳。
今日过节,虽说有万民教帮衬,但遭逢大灾,雷州城中的寻常人家依旧算不上有多富裕,除了方才进屋时从灶上端出的那一尾鱼,剩下的菜算不上丰盛。
但作为一家主母的郭大娘并未有多少抱怨,街坊邻里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如今的雷州城里家家户户的生计都差不多。遭逢灾年,换做以往饿死人都是寻常事,哪还能挑挑拣拣。
能看着一家人平平安安,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现下一家人还能其乐融融的团聚桌前,大娘心中又忍不住唠叨。
“二郎,你慢点吃,这几天休沐娘替你物色了几家好姑娘,可得仔细挑挑。”
“咳咳!”
“仁儿,你现在长身体呢!必须吃完,家里又不是没粮了。过几天等你大哥二哥领了这个月的月俸,过完年就送你进学堂,再过几年你也是到嫁人的年纪了,也好准备了!”
“知道啦!”
“大郎你也是的,这亲都定下了,非得等人家守完孝。你娘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听着郭大娘这话就跟连珠炮似的,这寡淡的饭菜进了嘴里胡越也觉着别有一番滋味。
“小胡啊,你在这儿没亲没故的,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看你比我们二郎小些年岁,但也到年纪了。要是哪天看上这雷州城里的姑娘了就和大娘说,大娘带你上门提亲去!”
突如其来的关心和三句不离婚嫁的架势着实让胡越体会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寻常人家的烦恼。但在这份热情的感染下,该怎么回答却难住了胡越,人家这也是一番好意,总不能三言两句回绝,生生浇盆冷水上去。
两难之际,院外的言语倒是替他解了围。
“郭大娘,还是如此热心,不知何日能替我物色物色?”
“圣女姐姐!来的正好,一会儿带我去放灯吧,阿娘念得我头疼死了!”
郭仁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奔向院门将宇文舞引进院中,拉着她一只玉手仿佛是拽着一根救命稻草。
郭大娘也是赶忙起身行礼:“圣女大人说笑了。妇人我嘴碎,您莫放在心上。”
宇文舞微笑柔声道:“男婚女嫁人之大伦,大家心里都知道,不过话说多了难免心生厌烦,大娘也要懂得适可而止才是,免得自家人为此生了嫌隙。”
“圣女大人说的是。”
“郭大娘不必拘谨,今日我来也不是为了说教。城中出了急事,只能临时来这儿找帮手了。”
“圣女若有差遣尽管吩咐。”郭义放下碗筷,立刻起身。
“今日难得休沐,不劳烦二位。”宇文舞淡淡一笑,微眯着眼看向一旁,“圣子,走吧。”
胡越确实不好意思再坐着,也顾不上碗中还未吃完的米饭。先前既然答应相助,自然得履行职责。而且自己也好趁机打听打听情况,考虑一下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行,走吧。”
而郭仁却是不管不顾,仍抱着宇文舞的手臂不住地摇着。
宇文舞也是拿她没办法,俯身揉了揉那粉嫩的脸蛋:“仁儿乖,舞儿姐姐就先走了,晚些时候,在老地方等你一起去放灯!”
“一定哦!”
“恩,舞儿姐姐说话一向算数!”
郭仁放开紧抱着的手臂,看着二人离去,扭头便兴致冲冲回屋里准备东西了。
而郭大娘听着宇文舞的话茫然一怔:“大郎,我没听错吧?刚刚圣女大人是不是唤小胡叫‘圣子’啊?你现在跟着他做事?”
“恩,他现在是圣子。”郭理继续吃着饭,“不过我跟他做事,是因为他是侯爷的儿子。”
“侯爷?”郭大娘反应过来,脸上的红晕顿时漫到了耳根,抓着筷子起身便要往郭理脑门上敲:“你这倒霉孩子,怎么不早说!诚心拿你娘我看笑话是吧!”
郭义在一旁则是赶忙将抬起的手按下:“娘,放心吧,圣子没这么小心眼。闲话家常罢了,我看他还挺开心的。”
冷静下来的郭大娘没了食欲,放下筷子,直接走进堂屋跪在了那无字牌位之前。
而郭理和郭义只看到了一滴泪水落在木桌上,浸出一片深色的泪痕。
......
走出小院,宇文舞收起脸上的笑意,将靠在门外的那柄「未明」抛给了胡越,随后跃上屋顶。
“跟上。”
胡越照着《天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