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数日——就算没有相处过,只是两个路人,他作为佛门中人,也断然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玄奘喘着粗气,看向那两位已经被吓晕的随从,阖目思索片刻,开言道:
“我现在受唐王之托,身负拯救黎明百姓之重任,不可不走。出家人不打妄语,待我去西天取回真经,我定会回到此处,将性命交予你二人,到时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他一字一顿:“今日,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切莫殃及无辜……”
“嚓——”
玄奘话音未落,只见熊山君利爪一扯,那位随从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已经开肠破肚。
场面之惨烈,连一旁的小妖都别过了头,不忍直视。
玄奘一窒。
他忽然痛恨自己。
他恨自己能把动作看得如此之慢。
他看到那随从惊恐的眼神,看到他的肌肤被一点一点、一丝一丝的扯开,露出白骨与内脏。
他看到了飞溅的鲜血,他从不知人体内竟有这么多血,多到可以如雨瀑般四处喷洒,可以染红空气,染红岩壁,也可以染红他。
他可以躲——身法告诉他,可以避开这密集的血珠——但他只是稳稳站着,没有躲挪动分毫。
血珠沾满了他的毗卢帽,顺着他的面颊滑下,侵染了整身袈裟。
另一随从看到这场景,直接昏死了过去。
熊山君见此场景,仰天大笑:“快哉!快哉!这二人为你而死,你这妖僧将永不成佛!”
特处士也笑:“你也配去西天取经救世?你连这二人都保护不了,何谈苍生!”
玄奘一言不发,身子绷着,手却不住地颤抖。
“大胆妖孽。”
只听洞外传来一道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
二精回头,只见一片仙气之中,出现一位白须白眉的长者,手持拂尘,仪容威严。
“你又是谁?”熊山君语气不屑,“也敢坏爷爷好事。”
长者也不回答,只用拂尘轻轻一挥,眨眼间,熊山君和特处士身上便被捆上了两道仙索,完全无法动弹。
“你……”
特处士刚想再问,长者却又是一挥拂尘,二精便晕过去了。
洞内清醒的,只剩玄奘。
长者颔首微笑,对玄奘开口道:“吾乃西天太白星,特来搭救汝生灵。前行自有神徒助,莫为艰难报怨经。”
言毕,太白金星暗舒一口气,心道自己终于完成了任务。
要不是那两个随从被擒,玄奘没准能直接逃出生天了,还要天庭帮什么忙?
可他预料当中,会对他感激涕零的玄奘,并没有丝毫动容。
玄奘只是看着他,眼神愈发冰冷。
“搭救我?”等了半晌,玄奘方才开口,声音艰涩嘶哑,“神仙来搭救我了,真好啊。”
他看向满壁尚未干涸的血迹,又看向仙风道骨的太白金星,血液流入了他的嘴里,嘴唇一抿,竟抿出一声冷笑。
“那他们呢?”
他站直身子,直视着太白金星的双眼。
“神仙……不搭救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