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扯了半天,朱由检总算将与民争利这顶帽子给甩出去了。也不知道啥人发明的这个词,让这帮官员动不动就用这个帽子当借口来压人。
“陛下、宫中经营厂务即使不是与民争利,但与国无益。这么做只会丰了宫里的府库,与朝廷国库毫不相干。朝廷是陛下治天下的臂膀、中枢,陛下重用内宫,岂不是本末倒置?”周延儒被皇上逼急了,只好把实话说出来。说一千道一万,你弄这些事都是甩开内阁和各部单干,你的内宫吃肉,把我们放在一边合适吗。
“这才是你们来的目的吧?国库空虚这事朕也颇为苦恼,但将宫中厂务交到外廷与情与理都不合适。朝廷是来治国的,参与营商的事那才叫真正与民争利了。同时朕对内宫大办厂务,也有担忧,害怕他们以宫里的名头行目无法纪之事祸患天下,特成立了监理司衙门,设监理司衙门一是为了监督内宫厂务有无贪赃枉法、乱用国家财货、不行实效之事。另外就是对内宫厂务经营事由造册查验,每年一成的营收作为国税会给户部国库,以资国用!”
皇帝说了一大堆话,朝臣们听到的最重要的一句是:内宫厂务的一成收入会交到国库?有这好事?众人的第一反应是惊喜。接着就有了第二反应,一成是不是太少了?
“陛下、一成之收充税资国用,杯水车薪难堪大用啊。”内阁次辅陈演反应最快,得陇望蜀开始想追求更大利益。内宫的这些常务也就百万两银子的收益,给国库一成,细算下来确实没多少。
“设制是为了长久,现在看一成之利确实不多,但长期来看,内宫的这些厂务还要做大,朕还要用这些钱来养新兵,已然不少了。这样吧、这一成之利不止针对宫中的厂务,宫中的皇庄、矿场同样交一成的税给国库。”
我没听错吧?皇庄和矿场也要缴一成的税给国库?周延儒听了皇帝的话都心潮澎湃了。皇庄和矿税是无数文臣想要从皇帝手中夺回来的权利,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轻易的把这份利让了出来?这些皇庄和矿场一年缴到宫里的钱也就一成过一点吧?要是能实现,相当于将宫中的进项硬生生砍去了三成,怎么着一年也有四十万两银子的进项啊!这还不算南直那边的!
“陛下此举大善、臣等替天下百姓谢过龙恩。”反应过来的周延儒带头跪拜,就是怕皇帝改口,让这事出了变故。
看着急于促成此事的大臣们,朱由检心中发出了冷笑。呵呵!这一成税真有那么好拿?你们且等着吧。吃了的东西迟早吐出来,就看你们啥时候能把这事想明白了。
“好、这才像个谈事的样子!不要动不动就整个与民争利的由头来胡闹。国计艰难,得多动脑筋想办法,而不是像一些搞党争的人那样,为了反对而反对。为什么说党争误国?为什么当年东林众正盈朝依然改变不了国势衰弱的大势,就是因为他们不考虑怎么救国,只考虑怎么伐异!如此行事,就和奸党殊途同归了。”
“陛下圣明!”能不圣明吗?都将尾大不掉的皇庄和矿监之利交给了朝廷,还批判了在职大臣们的天然敌人东林在野党。
在座的大臣们虽然多多少少都和东林党有牵扯,但现在来说东林可不当他们是自己人,而他们也和在野的东林党人有利益冲突。怎么说哪,这些年里所谓的党争,就是东林内卷。卷不过东林的就是阉党,留下的就是东林。大多数所谓的阉党代表人物,往上一追还不都是他们东林人出来的!
“陛下设监理司衙门监督宫事,并无不妥。然陛下所用之人,臣等觉得还是得慎重一些,最好还是用正科出身的人!”激动完了的周延儒,冷静了下来。这次进宫除了钱的事以外,还有官的事哪。
“监理司衙门所涉之事,都是日常庶务,用朝廷正官有些埋汰朝廷命官,但这些庶务平常之人又干不来,所以用监生最妥。这个衙门虽然参照了朝廷官员的品级,但是所设官职品级与朝廷其它官员职品不通!用监生出身的,也无大碍。当然他们的行事,也受外朝节制,对于他们统计出来的账目文册以及缴上来的国税,户部可以再行查验,若是有误可以责成重验。督察院有监督他们行事之权!刑部和大理寺同样有处置他们贪赃枉法的权利,在这事上他们与朝廷命官无异。”
另外拉班子只是权宜之计,到最后还是要回到朝廷这个框架体系中来解决问题。所以朱由检,也不会让监理司衙门彻底和目前的朝廷体系脱轨。除了人事权现在不能交给吏部以外,在业务上还是要和朝廷的其它部门有牵连,要有制衡。现在的这个监理司衙门,就相当于财政和人事权独立的参公事业编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