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皇城已经是深夜。
晏望星抬眼看向更高的天幕,满天星辰璀璨映于眼底,银河轻盈似将横跨天际。
往下是人声鼎沸的街市,四处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不远处屹立着数座高耸入云的大殿,塔楼顶端似已触及星辰,翘檐上的符文与灯火相互交织,周遭流光溢彩。
晏望星身形向下坠,双脚在眨眼间触及地面。
身上披着的长衫过于宽大,他低头沉思片刻,只得用手微微提着,避免等会踩住衣角猛地栽一跟头。
哪知尚正言从身后蹦了出来,一只大手往他后脑勺“咕噜咕噜”一阵乱摸,笑得张狂放肆。
“哪家小姑娘出街了,在这提着裙裾慢慢走呢。”
晏望星皮笑肉不笑,抬腿狠狠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眼睛长嗓子里了?又瞎又不会说话?”
路沉生就在几步远的身后看着两人,几乎是在晏望星收脚的瞬间,他上前将人环进怀里,指尖提起他略长的衣摆。
“是我考虑不周,”路沉生眉眼深邃,修长指节理着晏望星散在颈侧的黑发,“现在休憩为时尚早,不如师兄与我在这城中逛逛,去裁几身合适的长衫?”
“甚好甚好。”
“出发时我便没有准备什么,”尚正言闻言倒是不住点头,“现在正是深秋,岛内夜间想必寒冷非常,我也得备些合适的衣裳。”
他说笑间下意识想将小臂搭上晏望星的肩膀,可现在路师弟环在晏望星身后,实在是没有他下手的地方。
尚正言双手落空,转眼间却听见了路沉生状似无意的询问。
“三师兄也要一起去吗?”
这句话听起来意味不明,但尚正言本就如此打算,现在更是咧着嘴乐呵:“对啊。”
路沉生垂眸点头,又不说话了。
“对什么对。”
明程凑上前怼了一下尚正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向叶连华问道:“师叔,近几日您可愿去公主府上稍作休憩?”
尚正言如临大敌:“不要!”
李今知美目微瞪:“不行。”
顾清徐面露难色:“不可。”
叶连华后退几米:“不愿。”
晏望星:“……?”
他反应过来,满眼震惊地看向明程:“你家是会吃人吗?”
夜市之中人声鼎沸,四周叫卖与议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明程对此颇觉头痛,狠狠按了按太阳穴才开口解释。
“母亲平日并不赞同我涉足体修之道,时常旁侧敲击,希望我能潜心专研剑修之法。”
“此非关乎颜面之虑,只是拳拳慈母心,日日担忧我体修艰辛,肉身受难罢了。”
“不过我从小便倾向于体修,母亲对此虽有微词,但从未强加干涉。”
明程说话间眉目舒展,循着记忆走上长街:“每当府中迎来师尊、师叔及诸位同门时,她便会拉着人询问我的近况。”
晏望星闻言有些疑惑,便举手发问:“这没问题呀,师尊他们这是干啥呢?”
没问题?问题可大了去了。
明程笑了一声,随后慢条斯理地开口:“不论何人,但凡接了母亲一句话,必然是要陪她聊到天亮的。”
晏望星:“……”
令堂身体还真是硬朗,这通宵通得小年轻都害怕。
大兄弟你应该是随了你娘,身体素质倍儿好才去练的体修。
天幕中星光熠熠,不远处忽地传来一阵鼎沸的叫好声。
晏望星闻声抬眼去寻,却只能看见四处攒动的人潮。
“此番我虽不能前去公主府邸,但心念公主安康。”
叶连华理了理衣袖,掩饰般轻咳一声:“望师侄代我转达问候,愿公主凤体康健,福泽绵长。”
“师叔放心。”
尚正言见状也凑上来,攀着明程的肩问道:“那你马上就回去了?”
“自然。”
明程长身玉立,于阑珊灯火中向众人抱拳道别:“师叔,明程就此告辞。”
待他的身影在长街中消失远去,尚正言便兴冲冲地迈着步子往人群里冲:“走走走。”
叶连华长眉一挑,手中佩剑前探,一下挡住他的去路:“走去哪儿啊?”
“四处转转,”尚正言抛了抛手中荷包,已经做好了消费的准备,“师尊不是说明天才去盛会吗?今晚不耽误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