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本老师不在,他没停留多久,只是借了几本书便离开学校。
轮廓朦胧的绿化树影子从脚下踩过,太阳沉没到大楼后方,路灯亮起,气温缓缓下降。
来到便利店时,同事手拿清单蹲在通道上检查库存,电视机上播放着hip-hop音乐节目。
“多崎来啦,交给你了。”同事笑着把本子递过来,多崎司看了一圈,发现老板娘也不在。
简单吃了点面包,开始工作。
晚上九点,离开便利店,走进四谷站的检票口,往月台那边走去,进入停站的黄色电车,发车铃响,车门关合,电车驶离月台。
多崎司靠着椅背,身体微微摇晃。
视线越过好几颗低着头的脑袋,流光溢彩的东京夜色,正从狭窄的车窗外飞逝而过。在这景色里,办公大楼里格子间的灯光格外清晰。
电车进入一片黑暗隧道,窗外也从东京夜景变成了车厢内景,玻璃把人脸映照的很清晰。
多崎司看到自己的模样,头发比较长,也很浓密,脸看起来显得有些小,带着一股柔弱的文艺气息。
他闭上眼睛,开始默数。
一、二、三、四...数到十的时候,车身往右倾斜,冲出隧道。整个车厢因风压的变化而开始晃动起来,进而发出“轰”的一声咆哮。
多崎司睁开眼看出去,中央线车窗外交错而过的景致,仿佛一连串定格动画格般高速播放。
电车到站,他有些依依不舍地走出车厢。
也许,是因为拥挤的电车上都是陌生人,里面大家都互相不认识,这让他仿佛是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所一样,觉得格外安心。
走出新宿站东口,映入眼帘的是繁华的歌舞伎町商区。
播放商业资讯节目的巨大显示屏、在居酒屋里忙碌穿梭的服务生、路边褪色的泡泡浴海报、从停车场飞蹿出来的摩托车;这些陌生人的生活,就像翩然飞舞的玻璃碎片,不停地掠过眼前。
刚穿越过来那会,多崎司总被这股庞大的陌生未知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座城市,远不如他想象中优雅。
人们会在街上随时随地吐痰、地下通道里聚集了数不清的流浪汉、道路两边散落着数不清的烟头和快餐盒、车站的长椅上总会留有空的饮料瓶和食物残渣。
回到家,把便当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多崎司坐在椅子上,身体全部重量都靠着椅背。
“好累...”
他心想,不是身体的疲劳,也不是头脑的疲劳。
伸长脖子,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为什么?
他努力搜索着词汇。
“孤独...”
是了,就是这个。
闭上眼睛,深呼吸,睁开。
眼前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世界,爱吃的食物、熟悉的朋友、重要的事物、过往的经历全都化为过往云烟,留下的,只有不能与任何人提起的孤独。
“叮”
耳边响起了微波炉定时时间到的声音。
吃过便当,多崎司赤裸着上半身倒于地板,做腹肌运动。衬衫和领带搭在椅背,手机和手表并排放在桌上。
身体虽然还是有些瘦,但已经比刚穿越过来那会的弱不禁风好了很多。脱光后,也能看到一点肌肉的轮廓。
多崎司一边有节奏地做着深呼吸,一边快速撑起身体左右扭动。身体表层浮出一层细汗,在节能灯下闪着光。
桌上的手机里流淌出《headlight》节奏轻快的调子。
音乐的节奏似乎同身体的运动幅度很吻和,这使得他的动作富有连贯性,充满自信。
想象。
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一直在进步。
自己正在向前迈进。
固定次数的屈伸运动结束后,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走向浴室。用洗面奶洗脸用毛巾擦脸,用洗发水洗头,用沐浴露揩去身上的污渍,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
洗完,出门时熄掉浴室的的灯,把门关上。
把明天要穿的校服取出来,一边听音乐,一边熨平衬衫上的皱褶。多崎司总是这样,一边听音乐,一边熨衣服。
窗外进出新宿站的电车发出的声音,就如同从一个遥远国度传来的不知名的语言一般,在耳边回响。
他抬起掌心,在灯光下详细观察,恍惚间能察觉到残留在上面的触感。
仔细想想,他是喜欢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