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超市,顾小斐还在感叹这独树一帜的炫富方式。
沈萧然不自觉垂眸看向身边的少年。
一如既往地睁不开眼睛,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面无表情。
但他总觉得新同桌不太开心。
要说从哪儿看出来的……他也不知道。
就像是朝夕相处了很久之后,自然而然形成了能够相互感应的默契磁场。
他有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只是太过荒谬……
前面一直叽叽喳喳的顾小斐突然吱哇乱叫。
“谁这么缺德啊!这都快破壳了!”
小超市门口不远处的一棵杨树下,一个鸟窝掉在地上,周围是几个破碎的鸟蛋,七零八落的蛋壳碎片中,可见蛋中的幼崽已经成型。
看起来原本要不了多久就能够破壳了。
这棵树虽然离得不远,但地处偏僻,很少有人靠近,也就是走路习惯东张西望的顾小斐能注意到。
从色泽暗淡的蛋壳,已经完全干瘪的幼崽尸体可以看出这个鸟窝已经被捅下来很久了。
鸟妈妈失去了孩子和赖以生存的窝,应该也早已经离开了。
因为顾小斐的大嗓门儿,周围不少学生围了上来。一群十七八岁共情能力正强的少年少女七嘴八舌讨论着如何处理幼崽尸首。
张小巴却独自走到了杨树和人群后方。
树根之上,有几团小小的黑影磕磕绊绊地蹦跳着小步子四处探索。
懵懵懂懂的幼崽,死后才开始看见这五彩缤纷的世界,还来不及长出毛来,还来不及跟母亲学飞飞,只是凭借本能在这段日子里学会用爪子走路。
它们也许还不知道自己死了,也许知道了,但不太理解死亡的含义。
它们太小了,小到没意识到自己未生而破壳的怨与恨,带着懵懂打量这个注定与它们无缘的世界。
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它们即使新奇也只在这棵熟悉的树边活动。
这群幼崽特别活泼,自顾自地朝各个方向小步小步地蹦哒。
张小巴蹲下身子,抱起一只,挪动一小步,再抱起一只,再挪动一小步,再抱起一只……
于是沈萧然就看见自己的新同桌蹲在树后边,时不时挪动一下,做低头捡起什么东西的动作。
不一会儿,就只有一个圆润的屁股露在外边。又过了一会儿,一颗有点儿炸毛的脑袋又从树干后方的另一边冒出来。
就像采蘑菇的小男孩儿。
沈萧然不禁弯了弯眉眼,走上前欲探究这少年究竟在干什么。
张小巴不想将它们装进漆黑狭小的口袋,抱起最后一只阴兽幼崽,放进校服衣襟里。
转身对上沈萧然微微愕然的视线。
沈萧然看着少年空荡荡的怀里,“你……在抱什么?”
张小巴眨了下眼睛,“无家可归的空气?”
沈萧然:“……”
他的同桌貌似、好像、确实,有些奇怪。
……
或许是张小巴的气息让它们亲近安心,或许是温暖拥挤的怀抱像极了在蛋壳里被妈妈孵在身下的感觉,幼崽们一路都乖乖地待在张小巴胸前,不乱跑不挣扎。
张小巴本就不是对事耿耿于怀的性子,因为这个小插曲,那微妙的一点儿委屈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已经发信息给周卫。这些幼崽虽然目前毫无危险,但意识懵懂,没法自我消散,还是尽快通知特殊专案部门过来处理的好。
趁沈萧然暂时出去了,张小巴将怀里的幼崽们放在抽屉里,趴着对它们小声道:“你们乖乖待在这儿,别乱动,小心别掉下去了。”
这些鸟宝宝还不会飞呢。
虽然不会摔伤,还是受不得吓的。
小鸟们叽叽喳喳着在抽屉里蹦蹦跳跳,倒是很听话地没有靠近边缘。
沈萧然接完两杯水回来,就见少年专心致志地在写老庞布置的试卷,侧脸淡然平静。
这次是真的平静。
静得心如止水,甚至有点儿想睡。
他都有些怀疑之前察觉到的低落情绪只是一场错觉。
中午的教室很安静,门窗紧闭,隔绝了呼呼作响的寒风,窗帘也拉上了。
大部分学生都犯了饭困,趴在课桌上午憩,即使不太舒适,趴得手麻脖子酸的,也依然睡得津津有味。毕竟这种闲暇的时光是如此难得。
小部分人百无聊赖玩着手机,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