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都快哭了,他唯一能记住的是这句话出自《论语》子张篇,但因为贪玩,上课时开小差,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让他背默或许不会出错,但也仅能做到这一步,要让他表达看法……
朱三在旁边眨了眨眼,隐约记起什么。
朱祐杬黑着脸喝问:“你们平时是如何学的?”
“兴王……”
袁宗皋不由想站出来替两个小的说上两句。
就在此时,朱三道:“父王,我知道。”
朱祐杬和袁宗皋同时打量她,朱祐杬皱着眉头,喝道:“说!”
朱三显得很自信:“曾子说,子张仪表堂堂,很难和他一起做到仁。”
字面意思是解释出来了,但这显然不是朱祐杬想听到的答案,当即追问:“那为何如此呢?”
朱三道:“因为范氏曰,‘子张外有余而内不足,故门人皆不与其为仁’。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宁外不足而内有余,庶可以为仁矣。他的仁不是真正的仁。所以朱子才会评价子张说,‘言其务外自高,不可辅而为仁,亦不能有以辅人之仁也’。”
一通话说下来,朱祐杬眉头紧锁,显得不是很满意。
问你自己的看法,你拿《论语集注》上的内容来糊弄?我问的是你,你当我是问朱熹给出的答案吗?
朱祐杬道:“看看你说的是什么?问你对此的理解,不是让你死记硬背。”
朱三本想在父亲面前好好表现一番,闻言不由灰头土脸地低下头,一脸委屈的模样。
而一旁的朱厚熜斜眼看向姐姐,那眼神……简直是崇拜,好像在说,哇,姐姐你可真厉害,这些知识你是怎么知道的?
袁宗皋此时才站出来解释:“兴王殿下,其实两位王子尚未学到《四书集注》的内容,通过字面能理解到如此地步,已属不易。”
朱祐杬愣了愣,忽然意识到自己出的题目超纲了。
袁宗皋看向朱三,好奇地问道:“三王子所提见解,也算融汇了自己的想法,先因后果,也可谓理解独到。”
朱三本以为自己献丑了,听到袁宗皋的话顿时心花怒放,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朱祐杬想了想先前女儿的回答,点头道:“确实增加了些许自身看法……对了老三,你尚未学《四书集注》,你这些见地从何而来?”
朱三一怔。
她本想说,我是自学成才,但一想,如果我吹牛逼被发现,再考我别的,不什么都露馅了?
“父王,是……是朱浩教我的……”
朱三诚实说出来。
这几天朱浩授课的内容,就是《论语》后两节和《孟子》前两节,以往隋公言已经教过的内容,朱浩没有画蛇添脚,只是直观地觉得这边课堂不能落后隋公言的授课进度。
他的教学方式,跟隋公言大不相同。
他教授的内容务必让朱三和京泓理解,绝对不是死记硬背,朱熹的《四书集注》之所以能成为后世八股取士的基石,乃是朱熹对四书的理解的确有其独到之处,该说的基本都说了,朱浩便以《四书集注》为蓝本,加上通俗易懂的内容来授课,让朱三和京泓迅速明白其中含义。
明白了意思,再去背诵,事半功倍。
本身就是汲取知识最好的年岁,朱三和京泓基础不错,头脑又聪明,有好的先生教导,学东西当然快。
“朱浩教你的?”
朱祐杬闻言不由打量袁宗皋一眼。
袁宗皋露出尴尬之色,当下道:“三王子,你是说,是朱浩教你这些东西?他……”
以袁宗皋的心机,自然要想,会不会是那小子有什么阴谋诡计,才会传授朱三学问?但仔细一想,朱祐杬出题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出什么题目,朱浩恐怕连有没有这次考试都不知,怎会提前给答案?
这就很让人无语了。
隋公言作为王府重金聘请的举人,可说是安陆最富盛名的儒生,他教的朱厚熜对此茫然不知,一个七岁孩子教授的朱三,居然能通晓其意面对考官侃侃而谈?
朱三道:“父王,袁先生,最近这几天,隋先生可能有事,很少在学舍那边露面,让我们自行背《论语》和《孟子》,可我们早就背熟了,所以朱浩就在黑板上把他知道的教给我们。”
“朱浩讲课可有意思了,他把什么都说得很清楚,我听一遍就明白了……他还让我们自行讨论,验证书中的道理……”
一听就离经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