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依附于“权贵”,遇事可以不顾立场,秉公直言,他的意见才具有更多的参考价值,而不像杨维聪那样,明明表面上对自己千依百顺,可暗地里却在帮新皇做事!
相比而言,朱浩这种中立的思想难能可贵。
不为了依附而刻意挑你爱听的话说。
朱浩道:“我想,陛下要收回皇庄的处置权,多半是为了安置兴王府的旧人吧?一些兴王府中的典吏,本就无处置朝廷大事的能力,将他们安置在朝中,反而会令朝廷衙门臃肿、效率低下,还不如让他们去管理皇庄,给内府供给用度不说,还让他们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杨慎摇头苦笑:“你的观点倒是很新颖,先前没有任何一人曾跟我提及。”
朱浩惭愧一笑:“我也就是随口乱说,因为我曾在王府中,见识过这些人的能力,他们连王府内的事都处置不好,他们在王府主要承担什么职责?也就是管理兴王府的王庄罢了,就这个他们有点经验。”
“嗯?”
杨慎目光深邃,他在朱浩的“无意”提醒下,好似想起什么。
他听父亲说过当日在朝堂上皇帝的言辞,当时皇帝明明是说,要找有经验的人来管理田庄,还让朝臣廷推人选,当时没人把这话放在心里,只当是皇帝的托词。
现在仔细想想,其实那时皇帝不就已在暗示,要让兴王府那些典吏出来管理皇庄?给他们找点事情干?
朱浩道:“眼下陛下很重视皇庄处置,若是将皇庄变卖,土地难免会流转到勋贵手上,若是以兴王府的属吏来打理,既能给朝廷减少开支,又能让兴王府的人有事情做……可谓一举两得,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见。
“以我看来,可能现在陛下也很头疼吧,毕竟兴王府有从龙之功的人不在少数,跟着一起到京师,回头他们的家眷也会迁来,这么多张嘴不好养活啊。”
“呵呵。”
杨慎听到这里,满脸是笑,“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那你认为当如何?”
朱浩摊摊手:“换作是我,干脆不理会得了,那么多兴王府属吏,到了京师,入朝能有何作为?不如让他们去管理皇庄,他们肯定乐意,既给朝廷减少了俸禄上的开支,同时也避免这些人干涉朝政,有何不可?若是作那无谓的坚持,导致陛下跟文臣间生出嫌隙,实在是得不偿失。”
换别人跟杨慎这么说,杨慎啐他一脸唾沫都算轻的,估计巴掌早扇过去了。
让你提意见,你居然让我们妥协?
但这话从兴王府出身,并一直对外宣称保持中立,不想牵扯朝廷是非的朱浩口中说出来,却带着极大的说服力。
“一家之言,不足为凭!”
朱浩淡淡一笑,“杨兄就当没听到我的话……在下人微言轻,望杨兄不要往心里去。”
杨慎望向朱浩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些别的意味。
连朱浩都觉得,这货不会真的觉得我说的是至理名言,对我言听计从吧?
我不过是在你们面前装样子继续保持中立罢了,可别真让我歪打正着,我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杨慎道:“好,朱浩,你的意见我记下了,回头我会跟家父提及,谁都不希望君臣之间再起嫌隙,也如你所言,兴王府的那些典吏入朝,确实不希望他们干涉朝政,索性放他们去管理皇庄,一劳永逸。”
……
……
杨府。
杨廷和书房。
“……什么?你让为父袖手?让陛下派人打理皇庄?用修,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杨廷和刚回家,正在为朝中事务烦忧,打算回来后加加班,结果儿子来说的一通话,差点把他的鼻子给气歪了。
杨慎道:“父亲切莫动怒,先听孩儿的分析……”
于是乎,杨慎几乎是将朱浩的一通分析,原原本本说给了杨廷和听。
本来杨廷和怒不可遏,差点就想抄起案头的砚台去砸儿子,但随着儿子讲述的内容推进,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最后居然闭目沉思起来。
杨慎叹道:“从一开始,父亲在皇庄事情上便对陛下有所误解,他并非是要刻意保留皇庄,而是因为都督府贱卖皇庄田地,损害朝廷利益,陛下气愤不过。加上陛下身边有太多因从龙之功而鸡犬升天的庸人,陛下也在踌躇该如何安置,明明有皇庄可将这群人安排好,却被都督府贱卖,换作是孩儿,也会恼羞成怒。”
杨廷和眯眼打量儿子:“用修,这些想法,你因何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