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南的朱浩,最近显得无比的惬意。
有南户部提供的账目,朱浩轻易便查出亏空所在,虽然知晓这亏空出在南京守备衙门,却不能真的追究守备衙门前后几任主官的责任,而是要找“替罪羔羊”,如此这般便找到了地方官府和卫所。
明面上做个呈报,对接南京刑部,让其去调查,甚至南京守备勋臣徐鹏举还派人帮忙追查此案。
等于说犯罪者摇身一变成了执法者。
可怜下面一群替死鬼。
从明面上说,此案其实已进入垃圾时间,朱浩和余承勋是否留在南京已无关紧要,但他们的上奏却石沉大海,好像无论是新皇还是杨廷和,都把他们二人给遗忘了,由着他们继续在江南充当着“钦差”,骗吃骗喝。
这天余承勋出去一整天,日后黄昏时才回到园子。
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朱浩,问是否有京城来的信件。
朱浩道:“若有通知,我会第一时间告知懋功兄的。”
“唉!”
余承勋一脸丧气地坐下,叹道,“事既已查明,我们还留在南京作何?每日无所事事,让人心中发冷啊。”
闲,等于冷。
朱浩大概明白,原来余承勋也是个有政治抱负的人。
可问题是,杨廷和毕竟只是你岳父,就算是你亲爹又怎样?
杨廷和虽然功高盖主,但好像并不是那种舐犊的老人,这跟后来的严嵩、严世藩父子完全不同。
这也是为何杨廷和最终没有被历史定义为奸臣、权臣的原因,就在于杨廷和至少还在意面子,卖官鬻爵之事一概不做,任人唯亲之事也不屑于做,说白了就是讲原则。
你就算是杨用修,心里就能热乎了?
朱浩笑道:“我倒觉得,江南是个好地方,这都已经十月天,北方估摸着就算第一场雪没下,也就最近几天的事了,北国天寒地冻,江南气候还这般宜人,每天又有戏可看,各种书籍孤本可随时翻阅,真是养情养性的好地方。”
余承勋用怪异的目光打量朱浩。
他实在理解不了朱浩表现出的洒脱,但他从杨慎那儿听说过,朱浩是个小懒人,听说这家伙是有口饭吃就喜欢混日子那种,所以朱浩一再于杨慎面前表达过想要外调治理一方的想法,大概现在正好遂了他的心意,所以才会这么轻松惬意。
“你真不急吗?你家人可都还在京城呢。”
余承勋没好气道。
朱浩道:“不是说年前就回去?着什么急?若真有机会履任地方,我直接把家人接过来……说得好像我南京没有家一样。”
“哎呀!”
余承勋翘起二郎腿,一副感慨的样子,“别人真没法像你,年纪轻轻凡事不愁,我们这些人在翰林院中不是只呆了一天两天,而是数年,一眼望不到头,谁不希望早日晋升?整日被人管着,真没什么意思,重要的是,还要坐到别人怕你敬你的位置上。”
官迷?
有什么用?
大明官场最讲究论资排辈,突然出现一个能臣,诸如王守仁这种,还被人打压下去。
自怨自艾没什么用,你还不如等到四五十岁时再混个名堂,当个翰林学士、侍读学士什么的,或许将来有机会出馆当礼部侍郎,再或是外调南京做礼部尚书,甚至更进一步还有机会入阁呢!
朱浩心想,别人可以这么期盼,但你余懋功没机会了,谁让你跟杨廷和是绑定在一起的呢?
一旦杨廷和致仕,就算你不参加左顺门事件,这朝廷也没有你一席之地。
朱浩从桌上拿起一份请柬,递给余承勋。
余承勋问道:“这是什么?”
朱浩解释:“南京礼部送来的请柬,说是邀请我们过去饮宴,至于是什么级别的人设宴,尚不清楚。你去不去?”
“南京礼部?”
余承勋琢磨了一下。
一般来说,跟他们对接的有南京户部和南京兵部,刑部那边也会打招呼,唯独跟礼部好像没任何关系,礼部为何要跟他们沟通?只是为了跟他们两个杨廷和的“门生”搞好关系?或是尽地主之谊?
朱浩道:“以我所见,能不去还是不去了吧,这种应酬,不是什么好事。若真是南户请我们,倒是非去不可。”
余承勋笑道:“敬道,你真不善交际,在别人看来,尤其是那些刚踏足仕途的人来说,到了一地都是努力结交地方上的士绅名流,跟他们建立起良好的交情,而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