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浩眼中,杨慎并不是清高到连名利都不在意的人。
杨慎的清高,在于他觉得自己是前首辅之子,觉得蒋冕、毛纪、乔宇、石珤、丰熙等人的退让是不可接受的,他想以自己前首辅之子的身份去调整文臣体系对大礼议的姿态。
但如果真有人拿名利地位来换他“一时退让”,至少从杨慎个人的角度来说,达成交易还是具备一定可行性的。
朱浩继续道:“年底年初时,陛下必定会重开大礼议,你现在虽为翰林侍讲,但说话份量仍嫌不足,若是你可以更进一步……你想施展抱负的机会,不也更大吗?我不懂什么,只能是把唐先生的话转告给你,言尽于此。”
杨慎面色阴沉,却不再像先前那么冷漠。
他直勾勾地盯着朱浩,问道:“你是替唐伯虎来当说客的?”
“用修兄,我有何资格充当说客?别人让我说什么,我便直言不讳,选择权在你,反正大礼议这件事,现在我不想保持太过坚定的立场……你觉得我胆小怕事也好,觉得我不负责任也罢,总归个人意志都要由自己选择。”
朱浩仍旧是义正词严,虽然从立场上来说,朱浩此时应该已经进入了杨慎的“黑名单”。
可因为朱浩一向保持那种明哲保身的中立态度,让杨慎实在怪责不起来。
“如果用修兄觉得此事具备可行性的话,回头司礼监张公公,会跟你见一面,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不也不知道,但你只需问唐先生便可。”
“对了,有关今日交谈,我不想外泄,希望用修兄也不要对别人说得太清楚,就说我们坐下来只是谈了谈大礼议的事,没问题吧?”
二人的谈话,算是绝对的机密。
涉及到朱浩代表皇帝派系出面“收买”杨慎,别说朱浩不想被人知晓谈话内容,连杨慎自己也不想被人获悉内情。
“嗯。”
杨慎点头同意了。
朱浩起身:“那好,把话带到,我终于能轻松一点了,回去继续当我的闲人,有时间我们再聚。”
……
……
朱浩离开。
余承勋再见到杨慎时,发现杨慎的脸色跟以往有说不同,当下奇怪地问道:“用修,看你面色开解,可是对什么事有所释怀?敬道还真是有手段,来跟你说几句,你就能想开一些事情了?”
“有吗?”
杨慎故意板着脸。
杨慎可不想承认自己是那种为了名利可以不择手段之人。
余承勋不答,反问道:“敬道跟你说什么了?”
杨慎心想,果然我跟敬道见一面,别人都会关心我们谈了什么,敬道这小子把这件事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只是跟他谈了谈有关大礼议的事,他去见过唐寅,有一些内幕消息带给我,就这样。”
杨慎说话讲究滴水不漏。
的确跟朱浩谈了有关唐寅的事,朱浩也的确带给他一些内幕消息,只是不提皇帝那边要给杨慎进阶侍读学士、侍讲学士,甚至翰林学士的事。
余承勋不依不饶地问道:“有何内幕?”
杨慎道:“说与你听也无妨,张秉用新近得到议礼派推崇,陛下便有意让他继翰林学士,顶替黄学士的位置,而黄学士有可能会入阁。”
“啊?这么大的事,敬道居然知晓?”余承勋很惊愕。
杨慎果然只说出朱浩提供的内幕消息,就已让余承勋不再怀疑二人谈过别的,因为这个爆料对外人来说,已足够劲爆。
杨慎叹息道:“敬道好歹是兴王府出身,跟兴王府上上下下有来往,这既是他的优势,有时也是他为官的掣肘,让他很难出头。”
“那倒是……接下来该怎么办?马上将此事告知石学士他们吗?”余承勋问道。
“不必了。”
杨慎根本就没把黄瓒和张璁上位之事放在心上,再说了,他得知情报,为何要告诉他不喜欢的“投降派”?自己斟酌方案,自行解决,不是更好吗?
余承勋道:“此等事,光是你我知晓,有何意义?还是要让更有权势的人知晓,既能做防备,也能出面干预。先不说那位黄学士,就说张秉用……此人入朝当官才两年多,就想一步登天,岂不是把大明官场当儿戏?”
杨慎听了此话不由皱眉。
他显然不喜欢余承勋说的那种情况,那是把自己描述成小人物,遇到大事必须要由有权有势的人来解决。
凭什么我杨用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