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朱浩还是没留下,尽管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
既对孙岚残忍,对他自身也是折磨,夫妻二人都到这份儿上了,孙岚又在为父亲家人马上离开京城而黯然神伤,这时候作为丈夫理应安慰一下娇妻,可朱浩终归没跨出那一步。
朱浩到军工厂时,娄素珍居然坐在院子里,面前摆着酒壶和酒杯,一个女人居然对着朦胧的月色喝闷酒。
朱浩过去坐下,娄素珍侧头打量过来。
朱浩问道:“夫人这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呢?还是对影成三人?”
“嗯?”
娄素珍稍微琢磨了一下,才想到这二者间有何不同。
“公子不是与孙家妹妹一同回娘家去了么?这会儿不留在家中陪娇妻,何以要过来跟妾身叙话?”
娄素珍开始打趣朱浩。
朱浩笑了笑,道:“夫人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娄素珍放下酒杯:“其实没什么秘密可言,孙部堂眼看就要退了,朝堂秩序有一波大的变动,以后这朝堂便是陛下和公子做主……公子隐忍多年,也是时候逐渐走出来,让天下人见识到你的能耐。”
朱浩摇头:“还是早了点。”
“不早了。”
娄素珍道,“新老交替时,公子不出面,旁人也会见缝插针,以公子的见地,必定会在此时将交接之事办理妥当,不会让旁人有机可趁。”
“呵呵。”
朱浩洒脱一笑。
就政治眼光而言,朱浩挺佩服娄素珍的,娄素珍看事情非常全面,比起唐寅强太多了。
“妾身说对了吗?”
娄素珍问道。
朱浩给娄素珍倒了一杯酒,感慨道:“若说诗画,唐先生足以给你我当老师,但若以纵观天下大势而言,夫人给他当先生,都算辱没了。”
娄素珍没有因朱浩的恭维而多得意,不过她还是笑个不停。
朱浩有意在这时提及唐寅,其实也是在猜想和观察,娄素珍突然在院子里喝闷酒,会不会跟唐寅成婚有关?
但看起来,娄素珍对唐寅并没有太大的眷恋,可能正应了朱浩所想,唐寅跟娄素珍之间更多是高山流水遇知音,而做不成相濡以沫的夫妻。
咋就这么怪呢?
……
……
当晚朱浩跟娄素珍小酌几杯,娄素珍早早便去休息,最后却成了朱浩一人对月饮酒。
娄素珍那边倒也“体贴”,后半段,竟把欧阳菲给搬了出来,让欧阳菲出来给朱浩斟酒。
“你为何在这里?”
朱浩看着欧阳菲。
欧阳菲道:“是夫人让奴家来的。”
当初的欧阳菲,身上带着一股天真稚气,现在则显得很卑微,也是因为现在她过籍到朱浩名下,甚至连个妾侍的身份都没有,只能算是丫鬟。
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小姐,却无身家傍身,现在就算只是个奴婢身份,却拥有万贯家财,两者的反差太大了。
“你只负责织布,军械之事你便不要参与了,你没有夫人那般远见卓识,这潭水足以淹死人。”
朱浩从开始就没打算让欧阳菲掺和进兵工厂这门生意。
虽然都是朱浩发起,但因为兵工厂需要跟朝中很多衙门对接,欧阳菲作为女流,之前连连一点民间生意都做不好,凭什么来大明工业的深水区厮混?
“是。”
欧阳菲抿了抿嘴,脸上带着一丝怯懦。
朱浩坐在那儿,没让欧阳菲落座,道:“夫人今天还跟你交待了什么?”
欧阳菲道:“夫人让奴家……把握住机会。”
朱浩心里暗笑,娄素珍一直想扮演个“知心大姐姐”的角色,可惜有时候力气使的方向不对,这时候朱浩连孙岚都还没接纳,会对欧阳菲感兴趣?
“我现在要的是情感的依托,而不是美色,你懂吗?”朱浩道。
欧阳菲听得云里雾里。
这年头的女人可不敢奢求什么“情感”,或者说在这封建守旧的时代也没有谈恋爱一说,男女都一样,盲婚哑嫁到掀起盖头前,互相都是陌生人,先洞房再一点点培养感情,最后只像是家人,而不像恋人。
欧阳菲作为潜在的朱浩的妾侍,就更不懂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了。
“时候不早,去帮我铺床,铺好了就回去休息,你既不是我的妾侍,也不是我的丫鬟,就当是朋友间互相帮助,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