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往事。
西安府城墙高十二米,足有四层楼那么高,城门上建有城楼和箭楼,站在地下看,甚是雄伟。
城墙上时不时还能看到几座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火炮,那黑洞洞的炮口,就像是凶兽大张的嘴巴一样。
这是明军铸造的火炮,西安府乃是西北重镇,火炮数量自然不少。
“厉害吧?!我告诉你哦,咱们西安府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坚城,当年太祖高皇帝驱赶了无数民夫,花费无数钱财修建起来的。
不是我瞧不起那些贼人,这种坚城,他们就算把屎憋出来,也别想拿下!”
身后传来了周大那戏谑和玩味的声音。
孙杰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城墙四丈多高,城上还有火炮,这些流贼想要杀进来,确实艰难。”
车子接着往前走,官道两侧出现了流民。
时不时还能看到官府搭建的粥棚,一些身穿军装的士兵,手持腰刀维持秩序。
荒乱之年,人若饿到了极点,本能的趋势之下,暴力就会以指数上升,这些士兵,就会为了杜绝这种事而设置的。
越往城门走,流民的数量就越多。
沿着官道往四周看去,能看到大量的窝棚。
窝棚很低,矮矮的贴在地面上,基本上都是用荒草搭建起来的。
官道两侧能看到很多衣衫褴褛的流民躺在地上,双眼无神,无声的哀鸣。
一些穿着糙衣的老汉在这些人群当中转悠,要是哪个没气了,便会将其抬走。
空气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闻味道,让人作呕。
几辆平板牛车擦身而过,上面盖着席子,远去之后,孙杰看到了车厢后面一双双黝黑铁青的脚地板。
官道两侧,遍布着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眼神呆滞,看不出一丁点的光。
这哪里是人呦,不过是等死的牲口,活的甚至都不如后世的猪猡。
这种惨烈的场面,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哪怕现代的那些写实的纪录片,都无法描绘出这种场景。
天上不见太阳,被阴云死死的遮住,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到处都是生死。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让孙杰喘不过气来。
乱世之下,人不如狗。晨生暮死更是寻常,人性、道德、尊严,在此时此刻统统消失的一干二净。
孙杰坐在车辕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开始刺痛,就像是有一万根钢针一样在扎。
为什么明末的流贼无法剿灭?无他,官逼民反!
史书上的“岁大饥,人相食”不过简简单单的字句,可此时此刻,却如此真实的在孙杰眼前上演。
但凡此人还有良心,不可能无动于衷。
“唉!”
良久之后,孙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孙杰胸口酝酿,双拳死死的握在一起。
气不平,心不平,意难平......
一道信念从孙杰的胸口升起,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些流民,眼神开始坚定。
“不换人间誓不还!”牙关紧咬,心中呐喊。
周大看着孙杰的背影,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色,但能感觉到变化。
他幽幽的说道:“这里还算好的,往北边走,情况更惨。前几年,官军和贼人数次交手,北边都快打成了白地了,那才叫惨烈呢。
西安府外面的这些流民尽管吃不饱,但不用害怕被贼人掳了去做攻城人。陕西遭了好几年的灾,这是没办法的事!”
说话之间,几个兵丁走了过来。
他们当然认识秦王府的车架,检查了路引以及人员随从之后,亲自将驴车带进了城。
进城的路上,这些兵丁们不断的驱赶着挡在官道上的流民。
要是走的慢了,轻则喝骂,重则殴打。
行至城门处,孙杰看到了粥棚,看到了锅中的粮食。
哪里是人吃的饭食?硕大的锅,大半锅的水,顶上飘着麸糠,下面藏着泥沙,铁勺一搅,零星几颗粮食在锅里翻滚。
城门逐渐远去,驴子的鼻孔中喷出道道白烟。
“嘚嘚嘚!”
在车夫的阵阵吆喝声中,驴子加快了速度。
路走了一半,车夫停了下来,从身上的褡裢里取出一把黄豆,塞进了驴子的嘴中。
“你是第一次来西安府吧?可有住处?”坐在驴车上的周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