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脸色越发古怪了。
送自己功劳?
他把手中的松烟墨翻转过来,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着,轻笑道:
“你说的功劳,若是献上这墨、或者是献上这制墨工艺,这对普通官吏而言,的确是不小的诱惑,但对我而言,却是不够。”
“而且远远不够!”
秦落衡作揖。
笑着道:
“长吏尽管放心。”
“你是为大秦立下赫赫功绩、功勋卓著的人,自然看不上献普通墨这点微末功劳,甚至也不屑去得这些小功小禄,但我想送给长吏的功劳的确是献墨,但献的不是长吏手中的松烟墨。”
“而是药墨!”
“药墨?”嬴政眼中露出一抹狐疑。
他听说过一些工匠喜欢在制墨时加入香料,是为了让墨汁在书写时味道更舒服,但这药墨,是何物?
难道是在墨中加入药材?
秦落衡没有急着解释,反而转身去到了书房深处,从一个满是灰尘的书架上抱下来一个箧(qie)。
他把箧搬到嬴政面前。
笑着道:
“想必长吏心中已有些猜想。”
“而这药墨,的确如长吏所想,就是在制墨时,在墨中加入一些药材,这其实是我偶然想到的。”
“制墨需要烧油。”
“而在烧油的过程中,有时为了定型、调色或为了抑味,往往都会选择在里面加入麝香、冰片等名贵药材。”
“所以好的墨往往都带着奇香!”
“这时候的墨,其实已并非只是一种单纯的写字用具,也渐渐演变成了一种滋补佳品。”
“我研究药墨实属无奈。”
“当年夫子年迈体衰,时常生病,有时还会突发背痈,但夫子自觉时日无多,也是毅然断了药石,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伏案书写竹简,我身为弟子又岂能置之不管?”
“夫子当年教的内容正好包含黄帝内经。”
“而这书上有不少治病的内容,我就因而自学了一点医术,而后便开始研究起了药墨,将药材融入到墨中。”
“骊山很大,内里药材不少。”
“加上那段时日,正值山东豪强迁入咸阳,我也是机缘之下,买到了各地不少的奇珍药物,加上在骊山觅得的药材,也就开始真的研究起了药墨。”
“起初不敢真人试药。”
“都是在山中抓一些山雉、野兔来试药,在一次次尝试后,总算有了一点眉目,但等我真的研究出来,夫子却已溘然长逝了。”
“这药墨我就一直封存起来了。”
边说着。
秦落衡也边叹了口气。
他弯下身,把身前的箧打开,取出存封了数年的药墨,这药墨的材质非是黑色,而是棕红色。
隐隐间。
还散溢着淡淡的清香。
他用指甲在药墨上轻轻划了一下,然后把指甲盖里的药墨放进了嘴中,随后才说道:“这墨用了很多珍贵药材,像是野山参、熊胆、羚羊角等。”
“可内服,也可外用。”
“能够清咽利嗓,提升醒脑,还能凉血润肤消斑,对治疗阳症有奇效,而且还能医治突发的背痈。”
“像始皇这种宵衣旰食,终日劳累,歇息极少的人,有时批阅奏疏过于投入,难免会有吃墨的情况,而这药墨,却是能给始皇提供不小的帮助,也能一定程度缓解疲困的精神。”
“长吏身居高位,各种奇珍异物都见过。”
“这药墨其实并不太能入长吏之眼,我之所以坚持让长吏献墨,其实已非是为了献墨,而是为了表达体谅始皇之心。”
“药墨也不一定能入始皇眼。”
“但药墨之中体现的拳拳之心,始皇是一定能感受到的。”
“这就是我献给长吏的功劳!”
闻言。
嬴政心神一震。
无论是松烟墨或者药墨,他其实都没放在心上,但秦落衡字里字外透露出的关护之情,却是让他很是动容。
秦落衡并不知自己就是秦始皇。
他完全是站在自己是秦朝大臣的角度思量的,虽然让自己去献药墨是有点刻意了,但若站在始皇的角度,这样的举动,无疑会让人感觉很暖心。
他身边其实有不少阿谀奉承之人。
但那些是真心的,又有那些打着小心思,他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