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少雨,实乃避暑胜地。皇甫恢雨年少时曾于此读书,然居时不长,旋即随皇甫珏征战而去。今书院渐趋没落,有名望之教书先生多已离院,或为功名利禄奔赴京、钧、大业及其他城镇,不过书法大家赵弘藉、文豪孙传、诗人韩风皆于此执教,张锡乾、长孙璇、卫铜、贺泉等人亦曾于此求学。时过境迁,既无先生,自无学子,书院往昔风采难再。今书院之管事者名曰谌慕华,也是此地学子,亦为最后一人。本为方山县令之女,县令升迁后,她不愿随父母赴京城而离院,遂长留于此,迄今已十余载。谌慕华乃薛银序知交好友,亦曾见过皇甫恢雨。薛银序于此之时日,远较皇甫恢雨为长。提及薛银序之名,谌慕华自然忆起,遂热忱地将皇甫恢雨请入书院。
百余人挤在书院内略显拥挤,皇甫恢雨只好把从王府带来的亲兵安排在渡渡观,以免过度打扰谌慕华。其余人皆循规蹈矩,打扫庭院将堪草书院重新整理一番,书院慢慢恢复了些气象,谌慕华很是满意,亲自下厨设宴给皇甫恢雨等人接风洗尘,二人回忆起少年时光皆是感慨,从诗文歌赋又谈论起朝堂大事,边关敌情等,谌慕华常年住在堪草书院,消息闭塞,这一次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很是满足。
正当皇甫恢雨提出要在此长期驻扎,把它当作碎盟的地盘时,谌慕华沉默不言,皇甫恢雨也不知怎么说服她,二人于是淡漠起来。谌慕华接连几日沉默不语,似乎也是一种无言的送客方式。
皇甫恢雨本打算另给谌慕华寻一个安静的住处,这对他来说很容易,可想到她已经在此居住了十多年,若要她离开堪草书院难于登天,如果要放弃这么一个绝佳的驻地,皇甫恢雨又不忍心放弃,一番纠结他独自下山在溶溶月旁踱步徘徊,如果此时曲情烟在身边那该多好,皇甫恢雨对着溪水发呆,解开腰间的酒葫芦喝着闷酒。
“罢了,天下这么大,何必非要和一个弱女子抢一个书院,我看上这个地方,一是无论是距离京城、大业、钧城还是剑阙派都不远,有什么大事便于应对。另一方面,近畿四郡是训国之重,汇聚天下文华,民风清朗,天下闻名的文人武人皆出于此,同时也是江湖气最重之处,十分便于招揽才俊。再者,有人的地方也是金钱集结之处,无论干什么,一旦少了金钱什么都是空谈,虽说西繁也不错,但隔着一条西行山和太周河,还是不太方便。”皇甫恢雨在思考着如何另选盟址,葫芦里的酒已经喝完,他随手将葫芦倒了底儿掉,一滴也没有了,将它扔进溪水准备涮洗里面的酒味儿。
但皇甫恢雨舀上来的水竟然是脂粉色,莫非这溪水的颜色真是被这两边的花给染上了吗?他脑袋有些麻,借着酒劲儿又重新灌满了葫芦将水倒在手上,这才发现原来是血水混在了里面。
皇甫恢雨沿着血水的流向,溯溪而上。不出所料,在不远处,他发现一人俯卧在鹅卵石铺就的河滩之上。溪水并不深,尚未没过身体,但此人伤势显然极重。伤口处虽有过紧急包扎,然而因时间过久,包扎处已重新显露出来。皇甫恢雨行至近旁,惊觉此人尚未气绝。他将其抬至岸边,翻过身来,揭开其脸上的面具,竟是一名女子。观其手,满是练武所致的茧子,显然身负武功。
皇甫恢雨把她抬到堪草书院,幸而谌慕华懂些医术,重新清洗并包扎了女子的伤口。女子渐渐苏醒,却依然有气无力,听到谌慕华自称是堪草书院的人才稍作放心,她自称屈穗,一直对谌慕华说发生了大事,口风连连回避其余之人。
无奈谌慕华让皇甫恢雨回避,良久,才唤皇甫恢雨进来。
屈穗吃了些粥,体力渐渐恢复了些,也有了说话的力气,她问道:“听谌慕华说你可是邢国公世子皇甫恢雨?”
“正是在下。”
屈穗咬牙切齿,仿佛要将说谎之人吞掉:“你莫要欺骗我,否则天理难容!”
“初次相见,你我素不相识我如何欺骗与你,姑娘你身受重伤不知所为何故,难道是被仇家追杀?”
屈穗不想回答这些话,而是继续问道:“你莫要闲言,如何证明你是皇甫珏的儿子?”
皇甫恢雨闻她言如此苛厉,亦不知如何自证身份,其此番复盟,实已决意与邯国公府割席分坐,诸般信物皆已留于大业,自彼时起,他便已是江湖中人,不复为朝廷效力。皇甫恢雨叹曰:“我确为皇甫珏之子,然我已离王府,现为江湖草莽之徒,我若言今为邯国公世子,实乃诓骗于你,然我此前身份,谌姑娘可为我作证!”
屈穗没有为难,她难受的不断咳嗽,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我已得到确认,但我所说之事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