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头蹲踞的野兽。
苏葭湄独自坐在树边,长裙广袖铺展一地。狂风飞沙在她身边呼啸怒吼,卷起漫天尘雾。
她单薄的身影凝固不动,透着说不出的孤寂凄凉、绝望哀伤。
这么看过去,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看去那样孤单、无助。
歌琳突然之间一阵迷茫。本想不管她,终究还是不忍,走过去问她:“你怎么不去睡?你没有帐篷?”
苏葭湄茫然不解地仰起头来。
歌琳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汉人,听不懂野利语。
歌琳只好用手势划,指指帐篷,又指指苏葭湄的大包袱,合掌做了睡觉的姿势。
苏葭湄听懂了,摇了摇头。
歌琳为难了:是让她在这风沙大作的旷野露宿,还是让她睡到帐篷里去?
歌琳回头看了帐篷一眼,漆黑的帐篷里沉睡着她心爱的男人。她那么爱他,从那年贺若部夜袭,他不顾生死救下她,她爱他了。
那时他身份低贱,是药奴之子,而她是野利部的公主,是穆图可汗的掌明珠。
身份的悬殊没有阻挡他们相爱,她从小见多了父汗左拥右抱,她知道越有权势的男人,拥有越多的女人。她宁可和出身低贱的男人相爱,做彼此的唯一。
从那时起,她想好了。哪怕与奕六韩私奔,过着漂泊无依、粗衣疏食的生活,也不要做某个部落的可贺敦、金尊玉贵地和一群女人共享同一个男人。
这个突然出现的汉女,打破了歌琳对爱情的梦想。
在所有的爱里,唯独爱情是不能分享的。
于是歌琳狠狠心,拿了水囊、火石等等贴身物,转身折回帐篷,准备和情郎一起睡下。
狂风呼啸,像无数只手撕扯着帐篷,打得帐篷啪啪作响。砂砾在风铮铮鸣响,发出凄厉如厉鬼的呜咽。
歌琳抱膝坐在呼呼大睡的奕六韩身边,许久,许久,黑暗她的双肩微微颤抖,内心在激烈地挣扎。
终于,她痛苦地咬了咬牙,冲出帐篷,喊她:“你进来吧——”
沙尘飞扬,那道单薄瘦弱的身影靠着树,摇摇欲坠。
歌琳想到她听不懂,对她打着手势,让她进来。
苏葭湄艰难地起身,摇摇晃晃地穿过风沙,长长的衣袂在风尘飘摇。
歌琳擦亮了火石,帮苏葭湄照着路,苏葭湄钻进帐篷,弯着腰茫然地站在一旁。
这是歌琳从王庭跑出来报信时带的单人帐篷,苏葭湄一进来,更显拥挤。
歌琳一看奕六韩四仰八叉、手脚摊开躺在正,占去了大部分位置,睡得鼾声呼呼。她正犹豫三个人该怎么睡,苏葭湄已经挨着奕六韩的左侧准备躺下。
歌琳无法,只得喊了一声:“不准脱衣服!”
苏葭湄怔了一下,没听懂,直起身子。看见歌琳在衣襟划,以为歌琳让她解衣再睡,手下意识地攀了衣带,歌琳顿时张牙舞爪地大叫:“不准脱!和衣睡!”
苏葭湄的手定住了,僵硬了一会儿,和衣躺了下去,帐篷太挤,她几乎是紧贴着奕六韩躺下。
歌琳自己在奕六韩的右边躺下,却把手越过沉沉酣睡的奕六韩,将手插在苏葭湄和奕六韩的身体之间,吼着:“喂,喂,不准挨着我的男人——”
苏葭湄只好往旁边挪了挪,唯一的一张毯子不可能盖在她身了。苏葭湄在黑暗冷得发抖。
歌琳和奕六韩同盖一床羊绒毯,整个人蜷在奕六韩臂弯里。男人身体的热气将她温暖地包裹,她正要迷迷糊糊睡去,却听见耳畔有异的咯哒咯哒声。
她惊醒了,仔细聆听,起初怎么也想不出这是什么声音。后来才恍然明白,是那个女孩在发抖,发出牙齿打战的声音。
她又气又恨,撑起身子,将毯子朝苏葭湄那边扯了扯,可是自己没有毯子盖了。只好把苏葭湄往奕六韩这边拽,咬牙切齿地说:“你睡过来一点——”
她在这里不停折腾,奕六韩终于被吵得鼾声断,并未醒来,却用野利语骂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面朝苏葭湄那边去了,手臂一张,正好搂住了苏葭湄。
这下歌琳肺都气炸了,立起身子,想把奕六韩翻个方向,却扳不动情郎魁梧健硕的身躯。
苏葭湄瞪着一双亮晶晶的水杏大眼,承受着男人突然翻身压过来的重量,身子不敢动,只将头微微侧过去,借着透进帐篷的淡淡月光,看着歌琳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忙活。
歌琳扳不动奕六韩,便爬到苏葭湄这边,气急败坏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