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六韩一边装模作样地押解着俘虏,一边在广场四处扫视,寻找缇娜。
目光猛地一跳,他看见了,缇娜跪在第二排。
广场的俘虏都是按顺序跪着的。前面几排是直属于穆图的妻妾、奴隶和牧民。药奴只有缇娜,其余几个跑掉了。
负责打铁的锻奴,也只剩两个小学徒,野利部打铁打得最好的赫老人不见踪影,想必也是跑掉了。
另外还有一些工奴、制衣奴、浣洗奴等等。牧民跑掉的更多,因为牧民的居住地更加分散,王庭变乱的消息一传开,他们从居住地跑掉了。
跪在间的是左贤王的妻妾、奴隶和牧民。
跪在最后的是右贤王的妻妾、奴隶和牧民——奕六韩混在押解这批人的兵卒。
这时,疏勒人的左律王威风凛凛地从金帐走到广场来了。
他被疏勒勇士们簇拥着,登了广场前方的土台,向广场的俘虏们宣布:奉室顿可汗的谕令,将把他们全部迁到北部的疏勒部草原去。
奕六韩看见阿娘的头微微抬起来了,她的目光越过第一排匍匐着的穆图的侍妾们,直直射向左律王。
奕六韩不由为阿娘捏了一把汗。
不过只一瞬间,阿娘又假装恭顺地垂下了头。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强烈,在明晃晃的光芒,疏勒人的左律王拿出了一个木匣。
奕六韩的心蓦地抽紧了。
打开木匣,左律王拿出了穆图的头颅。
他大声地说:“这是你们的穆图可汗,是被你们的左贤王所杀。你们左贤王早和可贺敦通.奸,密谋篡夺汗位,让可贺敦的儿子格勒做可汗。
你们应该知道,穆图生前属意的继承人是大王子莫索。莫索不是可贺敦的儿子,被可贺敦勾结左贤王害死。
如今我们疏勒人替你们杀了左贤王和二王子,替你们的可汗和你们的大王子报了仇。可贺敦是我们疏勒人,由我们带回去惩罚。
穆图已经没有子嗣,也没有近支子侄。汗位空悬,野利部治下的小部落会趁机争位,届时大肆残杀,将使你们蒙受无妄之灾。
是以,室顿可汗悲天悯人,愿意将野利部纳入疏勒部,将你们迁到拉塞干大草原。
我想你们一定听过那句话,毡包里堆满了黄金,也不拉塞干草原的一只羊。
我们疏勒部的拉塞干大草原,水草丰美,牛羊成群,你们到了那里将保留你们的部落种姓和图腾,让你们成为疏勒部治下的一大氏族。
眼看寒冬将至,若是你们继续在这片日渐凋零的草场住下去,又没有强有力的首领为你们去抢掠征讨,你们将何以为食?
何以度过大漠的严冬?”
这一席话说完,广场周围的大片疏勒士兵奋臂高呼,其也包括假扮成疏勒兵的奕六韩。
而广场跪着的野利人,也发出了疏疏落落的欢呼声。
草原耀眼的秋日阳光下,缇娜紧紧地盯着那颗被左律王提在手里的头颅,眼里泪光闪耀。
左律王将头颅晃了晃,继续说道:“我将立刻为穆图举行厚葬,葬礼之后,野利部正式纳入疏勒部,随我们北迁。”
左律王说完,胡笳声起,羯鼓齐鸣,葬礼即将开始。
左律王令跪在第一排左首的第一个金帐侍妾起身,由她捧起穆图头颅。
疏勒士兵正要给她松绑,忽听第二排一个声音喊道:“该我来捧可汗的头。”
缇娜站了起来。
奕六韩只觉阳光如炽,晃得他头晕目眩,几欲栽倒。
缇娜仰头直视着左律王:“大雪可以封盖山岭,死神却带不走我对可汗的爱情。我曾被可汗宠幸,愿意为可汗殉情。让我捧着可汗的头颅,一起将我葬了吧。”
此语一出,广场大片匍匐的头齐刷刷地抬了起来。
左律王眯着眼睛看向缇娜,他眼的缇娜,是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妇人。他转身问身边归附的野利勇士:“她是什么人。”
“一个老药奴,能识百草、配百药,要不要带回去给室顿可汗?”
左律王想了想,对缇娜说:“我可以准许你捧穆图的头,但你得答允我,不准殉情,随我去疏勒草原,为室顿可汗效力。”
两行老泪,滑下缇娜皱纹纵横的脸,她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疏勒兵给缇娜松绑,缇娜绕过跪在第一排的女人们,往土台走去,台去接穆图的头颅。
奕六韩趁所有人都在看这一幕,猫下腰,顺着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