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琳已经坐下来,抱膝望着别处,她的侧颜满是泪痕,也不去擦拭,这样任由泪水大滴地滚落,跌碎在金黄色的大翻领衣襟。
奕六韩走过去,蹲下来,接了歌琳的眼泪,放进嘴里,落一颗,他接一颗。末了,他干脆吻她的脸,替她吮掉满脸泪水。
歌琳浑身酥软,却故意推他:“滚开,还不快安慰你那破相的宝贝小湄去!”
他一贯的嬉皮又来了:“先安慰宝贝小歌,再安慰宝贝小湄。”
她凄然一笑:“我哪有你的小湄宝贝,你看你刚才急成什么样?”
“刚才是我不好,小歌,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因为你谁都清楚,我爱的只有你。”
最后一句话饱含深情,他收敛了一脸嬉笑,深深看进她的碧眸。
她也不由动情,心万道柔情如水波荡漾,鼻子一酸,又一层泪光浅浅地泛起:“你跟她也是这么说的吧?我听不懂汉语,她听不懂野利语,谁知道你是不是跟我们说过相同的话?”
“完了!”他苦恼万分地举手投降,“这都被你发现了!”
她见他的嬉皮又回来了,气得没辙。
他搂住她后脖颈,猛地将她揽过来,“吧唧”狠狠亲了她的嘴唇,几天没刮的粗硬胡须扎得她哎哟叫,他却笑嘻嘻地跑开了:“该安慰宝贝小湄去了。”
这边,苏葭湄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幽冷。越来越亮的天色里,她满脸的斑疹越发清晰。
她见他过来,不等他开口,先启樱唇:“夫君,你把我的行囊拿过来,里面有一味药,是我一直服用的,我拿给阿娘看看,能不能跟她的药一道用。”
奕六韩信以为真,不疑有它,拿过苏葭湄的行囊递给她。
苏葭湄低头在行囊里翻找,蓦地,奕六韩想起了什么,劈手去抢,从苏葭湄手里抢下了一面小铜镜。
这一下,更让苏葭湄确定无疑。
她冷冷盯着他,朝他摊开手。
他摇头,举着镜子不给。
她依旧迫视着他,摊开的手继续朝前伸。
他只好拿出一贯的戏谑:“别照了,不过是长了几颗疹子,我又不会嫌弃你。”
她还是紧紧盯住他:“真的只有几颗吗?为什么我摸着整张脸都不对劲?”
“真的只有几颗,阿娘很快能给你治好,算治不好,我又不会因此休妻,你担心什么。”
她表情冷冽,依然朝他摊着手:“那你让我自己看看到底是几颗。”
他无奈地耸耸肩,将镜子递过去,却在快要挨到她手的刹那,猛地狮吼一声,用内力将镜子震得粉碎,然后扬手将碎片远远抛在风,两手一摊,惫赖地笑道:“这下看你怎么照?”
她气结无语,洁白的贝齿咬住下唇。
他扶住她的双肩,将她摁倒在毯褥:“你还病着,好好睡一觉,再过几个时辰我们出发。”
他替她扎好帐篷,关照她睡下,然后走出帐篷。
清晨的风吹来草原特有的夹杂着土腥味和青草味的气息,他深深地呼吸,再长长地吐出。
在两个女人面前摆出一脸嘻哈的男子,此刻却剑眉紧拧,呈现出少见的沉冷。风吹起他满头发辫,凌乱的辫子都是凝结的血块,衬着他满脸干涸的血迹和几日未刮、遮住大半张脸的粗硬胡须,显得有些狰狞,大异于平日里阳光爱笑的他。
歌琳抱膝坐在草地,头枕在臂弯里,侧脸看过来,正好看见情郎这般模样,不由微微心疼。
终于将两个女人哄好了,他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的打算。和缇娜、歌琳商量了一会儿,她们都想先把穆图身首一处,全尸归葬。
奕六韩坐在地,拿一根树枝划着:“疏勒人迁徙野利部,走的是这条路。我们得避开他们,走这条路往东,然后再南下。”
确定了路线之后,估摸着苏葭湄睡够了,奕六韩带着阿娘和两个女人出发。
依旧是他搂着苏葭湄同乘云翼,阿娘和歌琳各自骑一匹马,还有一匹备用的马由歌琳带着,也跟着他们走。
一行人驰过这片植被稀疏、半沙半草的原野,遇到了一片草甸子,几条小溪宛如银蛇摆尾,弯弯曲曲地蜿蜒在灌木杂草间。
奕六韩一看见溪水,猛地勒马,狂吼一声,跃下马背,也不管身后有三个女人,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露出宽阔健硕的后背和结实的臀部,跳进了一条小溪,快活地搓洗身子,高兴得哇哇乱叫。
他连着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