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琳也不推辞,跟着泽阿依向勒内住的篷屋走去。
桌案边,一个身穿袄裙的娇小身影正在摆放早饭。三碗麦粥,五碟咸菜,那咸菜其实是玉井山的野菜用盐浸泡制成的。本不是什么精美食物,只是盛食物的碗碟异常精美,歌琳一眼看出是好的瓷器,估计也是从农民军手里抢来的。
奕六韩自己一点都没留,歌琳和苏葭湄用的都是粗陋的陶碗陶盆,勒内这里用起了好瓷器。
歌琳心便有不悦,再加看见那汉女温温顺顺跪在案旁摆放碗筷,想到勒内居然同时拥有两个女人,更加来气。
泽阿依捧来绸缎,歌琳一看全是华贵的绫罗,不由嘴角挂了一丝冷笑,眼神凌厉:“真的只有这么点?”
泽阿依垂首:“要不公主自己搜搜看?”
“哼。”歌琳冷冷掠了泽阿依一眼,侧首示意自己的侍女接过绸缎,扫了屋子一圈,又发现了一些精美器物,心愈加愠怒。
她走出篷屋,突然看见一个身穿藕荷色袄裙、披着雪青色羊毛披风的女人,扶着树木,踏着雪,从对面斜坡小心翼翼地下来。
她疑惑地问勒内:“那女人是谁?”
勒内也觉怪,犹豫着说:“好像是阿部稽的那个汉女。”
“阿部稽的汉女?什么阿部稽的汉女!阿部稽只有一个女人,是琪雅。那个汉女,已经跟阿部稽毫无关系!”歌琳猛地怒吼,碧眼圆睁,凶神恶煞,“她现在是那骚狐狸的侍女!”
勒内今天莫名其妙被歌琳吼了好几句,心十分不忿,又不敢发作,两手在浴桶里紧紧地握成了拳。
歌琳黛眉深蹙:“她是朝你这里来了,她找你干什么?”
勒内无奈地舔舔干裂的嘴唇:“公主恕罪,属下不知。”
柳书盈走近后,歌琳发现她其实也挺漂亮。不像甘婉蘅眉目那么艳丽,甘婉蘅是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柳书盈则是眉淡如烟、眼清似水,当时一众女俘,确实不如甘婉蘅抢眼。
柳书盈先对着歌琳敛衽下拜,再对着勒内屈膝施礼。由于语言不通,也不必多说什么,她径直进了房间,对勒内的汉女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出来,再分别对歌琳和勒内施礼,之后离开了。并不往来路走,而是接着往勒内驻地的其它副头领的篷屋走去。
歌琳目光一直跟着她,最后,她骤然转头,盯着勒内:“去问问你的汉女,骚狐狸的侍女对她说了什么?”
勒内在浴桶里耸了耸肩:“公主,我不会说汉语,那汉女听不懂我说野利语。”
“语言都不通还睡了,你们男人,简直跟牲畜没两样!”歌琳恶狠狠骂道,一掀大氅,疾步离去。
两名侍女抱着绸缎,小跑跟。
等歌琳和侍女的背影消失在山坡后,勒内才大喊:“他娘的,水都冷了!还不快给我添热水!”
泽阿依连忙去拧热水。
勒内冷得抖抖索索地骂:“这娘们今天发什么疯,跟汗王吃醋拿我撒气?操你个奶奶,冻死爷了……”
泽阿依去拧了一桶热水,小心翼翼地倒进浴桶里,一边试着水温,一边问:“够了吗?”
“不够,不够,冷死我了!”
泽阿依又拧了一桶热水过来,勒内还在骂个不休:“操!莫名其妙的娘们!拿我撒什么气,有本事自己搞定自己的男人!”
泽阿依噘着嘴说:“她刚才还说,这么点绸缎?那口气,像是怀疑我们私吞了。”
勒内一听,怒气更炽,但转念一想,又紧张地问泽阿依:“你没顶撞她吧?”
泽阿依撇撇嘴:“我哪敢?她毕竟以前是公主。”
“哼。”勒内淡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阴冷,“什么公主?虚名而已。野利部都没了,谁认她这个公主。咱尊重她,是看在她是汗王的女人。不过嘛,汗王的女人可不止她一个,以汗王的本事,以后多的是女人。咱们先忍她这一时……”
说着捏捏泽阿依娇嫩的脸:“还是我福气好,有你这么大度的女人。”
昨晚勒内将汉女带回家的时候,泽阿依主动去旁边小间睡,让汉女和勒内圆了房。
浴桶冒出的热气里,泽阿依琥珀色的眼眸盈盈如烟岚,她展开双臂搂住勒内的脖颈:“你是我的恩人,无论你有多少女人,我永远都爱你、敬你。”
原来,还在草原的时候,每日都有野利人来投奔歌琳和奕六韩,其有不少病号。一日,泽阿依的父亲得了急症,她去药帐找人给父亲看病,不巧的是,那晚药帐的人手根本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