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梆子,浑厚悠远的声音被夜风吹起,散落于山林各处。
如厕回来,从苏葭湄屋前经过时,她故意高声笑语,发出清脆如铃的笑声。
他用力将她拽进屋:“小歌,你这是什么意思!”
“都四更天了,她为啥还不睡?”她碧眸尖锐,直盯着他。
“她在等我。”他说,眉间凝着一抹愧疚。
“等你?!”她声音一下提高八倍,尖利如裂帛,“为何等你?!”
“我答应了今晚睡她那里。”他无可奈何地说,“后日我要走了,我想今晚陪她,明晚陪你。”
“今晚陪她,明晚陪我!”她冷笑着不住点头,“你倒安排得好,何不干脆两晚都陪她!”
“小歌,你还不懂我对你的心吗?!”他突然狂暴地将她推倒在床,“自从住到玉井山,我何曾在她那里留宿过一夜?!”
她仰躺在床,卷发如大把扇子撒开,碧眸里泪光盈盈:“你虽然不在她那里留宿,但你天天都在她屋里待几个时辰,和她有说不完的话。回到我这里是跟我床,我成了什么?你的泄欲器具吗?”
“原来你是为这个怪我。”他闻言恍然,于是又恢复平日的戏谑,邪邪坏笑起来,“那我以后和你说不完的话,到她那里去床,如何?”
“你!”她气结无语。
“小歌啊,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他爱怜地捏她的脸,“我去跟小湄说一声,让她别等了,行不?”
“不行!”她碧眸横波,秀眉斜挑,“派个亲兵去说,你不准过去。你这一去,又不知道会待多久!”
“小歌啊,她等我一晚,我不亲自去道歉,太过分了。”他眼里有深深歉疚,近乎恳求,“我说一声回来。”
“不——行——”她碧眸近在咫尺盯紧他,眸凶光闪闪,毫不让步。
“可我答应今晚陪她!”他痛苦地喊,“言而无信,又不亲自道歉,何以为人?”
“答应了又如何?”她凶光凌厉的眼眸忽然浮一层凄恻的水光,“草原我们第一次结合,你答应娶我为妻,结果如何?你曾说我们两个远走高飞,到漠北草原过着放马牧羊、生儿育女的生活,结果又如何?你对我的承诺都未兑现,凭什么答应她的事要做到?”
说着说着,泪水再也忍不住,像两道小溪,从她的眼角两侧,沿着太阳根流淌到素纹帛枕,洇出两朵暗色水印。
见到她流泪,他心疼不已,俯身捧着她的脸,为她抹去眼泪:“别哭了小歌,我不过去了,我派个亲兵去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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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夫人……”亲兵领了命,来到苏葭湄房门外,恭恭敬敬地躬身道。
“有何事?”帘子从里面撩开,唐虞站在门口,烛影在她脸晃动,显得十分不安。
亲兵以手抚胸,躬身道:“汗王让我跟夫人说一声,他不过来了,请夫人早点歇息。”
唐虞的脸瞬间苍白,眼里浮一层哀伤。
半晌,她才颤声道:“知道了。”
门帘落下后,唐虞转身看向柳书盈,两个侍女交换着悲悯的目光,都不知该怎么办,凄然望向内室低垂的帘幕。
夫人的身影投映在帘子,端坐的影子一动不动。
她那样等了一整夜了。
午后,奕六韩带着头领们刚离去,她开始准备。
先是久久沐浴,再穿柳书盈用熏香烘得暖暖的衣裙,裙幅展开间有淡淡的清香四散。
照理说,今晚是正式圆房,应该穿大红吉服,可是急切间找不到全红的衣裙。
她挑了一条有大红牡丹纹的白色绫锦长裙,一件大红色暗纹襦,鬓侧簪一朵大红绢花。
问了两名侍女的意见,都一致认为这一身最好。
然后又花了很长时间,精心地画了一个明艳的新娘妆。
一切绪后,从箱笼里翻出未用完的半幅白绢,将它铺在床单的下部,细致地抚平。
两名侍女看着她专注的动作、圣洁的神情,内心都是一叹,眼均有伤感之色。
她让她们端来两盏烛台,放在床头。然后让她们放下帘子,留她自己坐在床沿,静静等候。
然而,红烛泪冷,铜壶漏残,她等了一整夜,他却迟迟未来。
直到歌琳放肆而又得意的笑声从屋外飘过,她便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亲兵来报,他不来了。
一瞬间,她心的怒火,犹如烈焰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