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六韩醒来时,枕畔的歌琳还在熟睡,他没有惊动她,悄然起床,轻手轻脚洗漱完毕,唤来侍女:“公主醒来,说我去夫人那里了。”
想到昨晚失约,想到四更经过时,小湄的房间依然透出灯光,显然一直在等他,他心愧疚不已,仿佛能看见师父那双严厉的眼睛,满含责备,从九天云际俯视他。
“师父,对不起,我错了,你老人家别怪我,可别托梦揍我!”
他双手合十,默念着,鼓起勇气撩开苏葭湄房间的门帘。
苏葭湄已经起床了,正在侍女伺候下梳洗,他进来,她连眼皮也没抬,将漱口的花露水,轻轻吐进唾盂,接过干爽的巾帛擦手。
浓长的眉睫始终低垂,不曾抬起看他一眼。刚用面药洗过的容颜,宛如带露的花瓣,娇嫩柔美,然而却冷如冰霜。(面药,古代洗面奶)
“小湄哇,早刚起来都这么美!”他嘿嘿笑着。
她没理他。
两名侍女带着怨气,看了他一眼。
他被侍女的神色看得心发紧。
苏葭湄洗完脸,坐到镜台前,腰挺得笔直。
他晃着肩膀,讪讪地笑着,慢慢踱过去,从铜镜看她。
她的目光在镜与他相遇了。
他的心一震,仿佛又回到那天,朝霞漫天,他在第三间茅屋前,第一次见到她。
当时,他以为窗内的身影,会是他的亲生父亲。
然而走出来一个小女孩。
单薄瘦弱,眼神孤冷。
此刻,铜镜她的目光又变得那样孤冷了。
自从她嫁给他,他的开朗与嬉皮,每天都带给她快乐。慢慢地,她的眼神变得柔软、温暖,眼里常常闪烁笑意。
他心一痛,却也燃起了斗志。
转过身,手点着两名侍女:“今天不把你们夫人逗笑,我不是人!你们俩出去兜一圈,回来能看到夫人的笑脸了!”
两名侍女相视而笑,走了出去。
他一壁对侍女说话,一壁观察镜她的表情。
她的表情冰冷,对着镜子,慢慢解开昨天精心盘的新娘凤髻,像是房里并无他这个人。
忽然,他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她惊呆了,晕黄的铜镜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她下意识地扭过身子去看他,只见他的头猛地往后仰,身子不断往后趔趄,像被什么力量接连击。
“师父饶命!你听我解释!”
虚空仿佛有谁在一掌一掌地打他。
他连连往后退,哐当当撞倒案几,栽倒于地,浑身不断痉挛,仿佛正在被谁狠狠地踢踹,凄惨地求饶:“小湄,小湄,快替我求饶啊!师父,你别打我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小湄,你还不原谅我吗?”
突然,他像被人拎起来一样,整个身体都直了起来,然后又再次飞了出去,“砰——”重重地撞在墙,又从墙滑落在地,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苏葭湄知道他在搞鬼,暗暗对自己说,别理他,该死的男人,不能这么原谅他。
她转回身体,继续对着铜镜梳理头发,把散开的秀发分成一股股,左盘右绕,绾成一个家常的螺髻。
如此过了好久,他还是纹丝不动,了无声息。她终于不安了,转过头去看,又转回来,咬着下唇。
末了,叹口气,放下银梳,起身走过去。
刚弯下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拉入了怀抱。
随着她的尖叫,两人的脸突然只有数寸之隔,呼吸相接,香泽可闻,她清晰地看见他乌黑的眼眸,像星空一样深邃、明亮,闪烁着狡黠的光。
“小湄,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他突然伸出两指,轻轻摁在她的唇。
她剧烈一颤:次他吻她之前,也是这样,先用两指轻抚她的唇,似乎是试探芳唇的柔软度。
那还是住到玉井山的第一夜。
那晚大雪漫山,琼华叠沓,屋里炭火熊熊,烛影摇红,他第一次吻了她的唇。
她永远记得那种感觉,永远记得他以两指抚摸她唇瓣的动作。
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不知为何,令她无动情,无沉溺。
“吻她时,也这样吗?”她问,声音微颤,带着无边的凄凉。
“呃?”初时,他未明白。
“你每次都用两根指头,先摸我的嘴唇。你跟小歌接吻,也这样吗?”她含泪的眸子,冰冷沉静里蕴着一种深深的爱欲疯狂,像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