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葭湄走回来的时候,刚才围着的人群散开了,大军继续筑栅建寨,武场垂首跪着二人,分别是葛冲和阿部稽,武器放在地。
奕六韩负手站在他们面前,怒声训斥:“军严禁斗殴,你们不知道吗?!阿部稽,我让你指挥大军扎营,你他娘跟人打起架来!”
“我见葛冲对公主刺出一枪,便来阻拦。”阿部稽头颈低垂,声音却依旧冷冽桀骜。
“叶将军!”葛冲跪地拱手,声音坦诚洪亮,“野利公主打我家小姐,我只想胁迫她后退,绝无伤她之意。”
“放屁!保护女主人用得着打成这样?!”奕六韩怒吼,额头青筋暴突,用力地指着两人,“这么多人擅离职守在此观看,你们打得可真精彩,啊?!军纪里都怎么说的,给我背出来!”
“两人赤博,军棍五十。持械而斗,军棍一百。若有伤残,军棍一百五。若有死亡,偿命不贷。若聚众斗殴,军棍两百。”
阿部稽用野利语,葛冲用汉语,两人同时背了一遍。
“幸亏未到前线,若是战事紧急,你们这样会延误战机,那是死罪!”奕六韩狠狠指点着他们,侧首喊来亲兵,“各赏军棍一百!”
“夫君,请从轻发落!”苏葭湄裙裾轻飘,走到奕六韩身边,仰望着他。
“汗王,我愿为阿部稽领受军棍!”勒内冲进场跪下,以手按胸。
听到这个声音,苏葭湄的眼睫颤了颤。
“汗王,请你饶恕阿部稽!从轻发落!”柳书盈也流着眼泪跑入场,扑通跪下。
一袭金色披风移步过来,站在奕六韩面前,直视着他:“饶了阿部稽吧,是我的错,都是我惹起的。”
奕六韩慢慢侧过脸来,盯着歌琳,眼里升腾着黑沉沉的怒焰:“你为什么打她?”
“她骗了我们!”她悲愤地喊起来,“她家的兵杀了我们好多野利人!”
“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不怪小湄!”奕六韩陡然提高声音,厉吼,“这事已经过去了!小湄父亲的旧部平乱有功,日后要为我叶家效力。旧仇宿怨,休要再提!”
歌琳咬着牙,不敢再顶撞,只能恨恨斜了一眼站在奕六韩身边的苏葭湄。
“你给小湄道歉,我饶恕阿部稽!”奕六韩稍抑怒火,声音放缓。
歌琳噘着嘴,一扬下颌:“我不跟抢我男人的贱货道歉。”
“小歌!”奕六韩气极,“那你休想我饶恕阿部稽!”
歌琳一跺脚:“好啦,我给你的骚狐狸道歉,你别打阿部稽了!”
“你先道歉。”奕六韩一字字下令。
歌琳扁扁嘴,一掀披风,走向苏葭湄,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对不起!”
“不行,说汉语!”奕六韩斥道,“用汉语说,我不该打你,请你原谅我!”
“我不会!”歌琳一梗脖子。
“不会跟着我学!小歌,只有几日要见到我父亲了,你不会汉语怎么行?”奕六韩眼忽然有沉重的忧虑,深深望着歌琳。
马要带心爱的女人去见生父了,草原是回不去了,他能否在梁国立足,能否开始新的生活,都取决于将要见到的父亲。
可是小歌这个样子,她真的能取悦父亲吗?
奕六韩无担心。
小歌,你明白我的担忧吗?
你明白我对你的心吗?
他这样深深望着她,目光里的深意冲击着她的心房,歌琳蓦地震动了,酸楚道:“好,我学,你教我说。”
奕六韩用汉语说:“对不起,我不该打你,请你原谅我。”
歌琳艰涩佶屈地学了一遍,奕六韩再教,第二遍歌琳说得熟练一些了。奕六韩用下颌指指苏葭湄。
歌琳咬咬牙,用刚学会的汉语对苏葭湄道:“对不起,我——”
“跪下行礼!”奕六韩吼道。
“哼!”歌琳气冲冲地哼了一声,想了想,还是以野利女人的礼仪,单膝跪地,双臂交叠,俯首行了一礼,“我不该打你,请你原谅我!”
苏葭湄脸指印赫然,高高肿起,她森冷地盯了歌琳半晌,忽然淡淡一笑,宛如寒烟四散:“我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岂会和偏房小妾计较?”
奕六韩一听,扶额苦笑。
“骚狐狸说了什么?”歌琳疑惑地蹙眉,歪着头问奕六韩。
奕六韩扯了扯嘴角:“小湄说,嫁给这么俊的郎君,做梦都在笑,为何我们不能欢乐共夫?”
“欢乐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