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翎背对她站着,浑身都在发抖,负在身后的双手攥紧得指甲都发白了,深深掐进肉里。
“别哭了!”叶翎厉吼了一声,甘婉蘅马收了声,唯剩极低的啜泣。
叶翎极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我只问你,他睡过你没有?”
“没有!”甘婉蘅大声道,房内光线很暗,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没人知道,在她说出这个“没有”时,心底的无尽凄凉。
曾经,在玉井山时,她多么渴望成为他的女人之一。看见他对两个妻室那么好,她无艳羡。她绝非妒妇,从没想过和她们争宠,她只希望自己后半生有个依靠。她不想再沦落为男人的玩物……
“好。”这时,她听见叶翎颤抖带着莫名欣慰的声音,她很疑惑,一时难以索解,直到听见叶翎继续道,“只要你没被他睡过,你的一切过去,我不追究。如果你被他睡过,我绝对不会要你。因为,他是我最恨的人!”
甘婉蘅心底剧烈一震:叶翎在说什么?他最恨的人?
“实在欺人太甚!”叶翎再也忍不住,一挥广袖带倒了身边高几,花盆“砰”地在地摔得粉碎,花瓣叶片散落一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甘婉蘅听着听着,突然眼里有了诡异的亮光——她明白了,叶翎的怒火是冲着他三弟,而不是冲着自己,于是站起身试探着靠近,小心翼翼牵住叶翎袖子,“二少爷,当初他要把我赐给那些胡狗,所以我才抱着他的大腿恳求!我不那样哭着求他,会被胡狗糟蹋了。他居然当着你说那些话,明摆着是为了羞辱你啊……”
“我知道。”叶翎将她揽入怀,身体仍在止不住地颤抖,“我对他一忍再忍,谁知道他这般嚣张!不是仗着他老婆,是父亲最喜欢的儿媳妇!”
甘婉蘅脸埋在叶翎怀里,身子一颤,回忆清晰地浮现出来:玉井山的初春,冰消雪融,潺潺溪水如琴瑟般在风里奏响,他明亮的眼睛满带笑意地看着她:“好,婉儿陪我去高临!”
从那时起,她开始憧憬和准备。她从没想过要和苏夫人争正妻之位,只想着,若能陪伴他去高临,以后至少是他的一个妾室。她还偷偷给他做了几件袍服,她相信自己的针脚并不苏夫人差。
然而,那日苏夫人来向张秀才借书,突然对她说:“婉儿,我听汗王说,你的歌声极美,为何你只唱歌给他听,从不唱给我听?”
苏夫人以后是我的主母,她想道,不能忤逆了她。
于是她恭恭敬敬地问:“夫人想听什么歌?”
苏夫人说了一首北梁民歌,很高的曲调,甘婉蘅疑惑了一下,还以为苏夫人是故意刁难,看自己能不能唱这么高的曲调,于是好强心起,高声地唱了起来。
某个瞬间,甘婉蘅似乎也瞥见窗户是打开的。气候寒冷,山风凛冽,虽然是初春了,屋里的窗户也并不常开,那日是因为苏夫人说屋里好闷,才打开的。
当时甘婉蘅根本没想那么多。苏夫人又点了几首,也都是高曲调大嗓门的民歌,甘婉蘅一首首地唱了下去。
才过了两日,出事了,被篷屋藏娇一个冬天的甘婉蘅,突然被歌琳公主发现了。
直到被赶下山后,甘婉蘅才突然想明白——她着了苏葭湄的道儿,虽然赶走她的是歌琳,然而实际是苏葭湄借刀杀人了。
好深的心机!
“三少夫人,是父亲最喜欢的儿媳?”甘婉蘅从叶翎怀里抬起泪眼,哭得微哑的声音依然带着蚀骨的甜美,“可是你三弟不是最喜欢那个野利公主吗?我在玉井山的时候,他专宠野利公主,从未在苏夫人那里留宿过。”
“哼,父亲最讨厌那个野利女人。”叶翎冷笑,细长的双目,在室内昏暗的光线里,像bi
shou般闪着寒光。
“那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啊……”甘婉蘅甜美的声音如诡异的音符钻进叶翎耳朵。
“母亲不准……”叶翎突然推开甘婉蘅,烦躁地转过头去,“母亲说了,不能和老三撕破脸,这样对我们不利……”
甘婉蘅忽然笑了,媚态横生,“谁说要和他撕破脸?我们根本无需出面。借刀杀人,二少爷不知道吗?”
叶翎猛地转头盯住她,半明半昧的微光,她白皙的面容和动人的桃花眼,散发着异常妖冶诡异的美。
“灵芸……”他痴醉地轻唤,抬手抚甘婉蘅的面庞。
他心爱的灵芸一直都是纯净如露水的,虽然她们面容酷似,但性格差异太大了。
他说不清自己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