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叶修鱼早早地来了迎晖院,三哥哥交待她,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小歌姐姐,以防闹出什么事来。
三哥哥出发迎亲去了,叶修鱼陪歌琳用完早膳,站在西厢的外廊,笑嘻嘻地看仆妇、差役们打扫院落、装饰新房。
下了一夜的秋雨,院黄花堆积,红叶攒霞,水洼里飘着深黄浅红的片片落叶,朝阳照耀下仿佛彩虹般绚烂。正房廊下的十多盆菊花被雨水滋润,带着晶莹的露珠,越发娇艳动人,散发出一缕缕清冽的幽香,随着雨后氤氲的晨雾弥漫在院。
仆役们将院的水洼和落叶打扫干净,处于庭院轴线的砖石甬道被洒扫得光亮润泽,然后铺一层厚密的红锦毯,一直从院外铺到正房阶下。
院的树木全都挂满了绢纱制的红灯笼,抄手游廊下也挂了大红色琉璃宫灯。
仆役们在忙碌的时候,歌琳从西厢走出来,舒展手臂,拉开架势准备练功。她自幼精于骑射,但近身搏斗的拳脚功夫却是这一年才开始练习。
只听她一声娇叱,拳风呼啸,一名仆妇刚要挂去的灯笼坠落于地。一个旋身,身形随风翩翩而动,矫若游龙,双掌拍出,刚扫成一堆的黄叶霎时飘起来,四散纷飞。
仆役们都手足无措地望着歌琳捣乱,对三少爷的这个来自草原的跋扈宠妾,他们一贯畏而远之。
“小歌姐姐!”修鱼冲过来,歌琳怕伤了她,迅速收了掌风,修鱼抱住她的胳臂把她往房里拖,“果然三哥哥说得没错,不看住你,你要闹事。”
“喂喂,你放开我,我要练功!”歌琳用野利语大喊。
“不行不行,进屋练!”修鱼说着半生不熟的野利语,把歌琳推进屋内,一叉腰:“你哪是练功,分明是故意捣乱!”
“哼!”歌琳知道修鱼有先天心疾,不好对修鱼动粗,只得任她拉进屋。
“小歌姐姐。”修鱼甜甜地笑着挽住了歌琳的胳臂,“教我嘛。”一边说一边划拳脚,“教我……嘿嘿嚯嚯……”
“屋里太狭窄。”歌琳划着说,“到院子里我教你。”拽着修鱼要出去。
“得了,得了,我不学武功了!”修鱼连忙扯住歌琳,“我跟你学野利语,玛吉当翻译,来!”
修鱼拉歌琳坐下,把玛吉也唤过来,三人一起学了一会汉语和野利语,修鱼有点坐不住了,不停地看屋角的鎏金铜漏:“怎么新娘子还没接回来?完了,是不是三哥哥做不出催妆诗?”
梁国婚仪有催妆一项,迎亲之时,新郎率众多亲友组成迎亲的仪仗队,在鼓乐吹打的引导下,簇拥花车彩舆前往女方家。
这时新娘故意耽搁不出,在家里画眉、梳妆,久久打扮不出门,男方亲友齐声欢呼,催新娘快点化妆,并由新郎作一首催妆诗在门外唱给新娘子听。
催妆诗的内容一般都是赞美新娘美貌、新郎才情,歌颂这段婚姻属于天作之合,催促新娘快点梳妆打扮,早登彩舆花车到夫家。(注释:催妆,参照《国民俗史?隋唐卷》)
一直等到下午,突然有鼓乐阵阵、爆竹声声传进来,迎晖院的仪门外有人跑进来喊:“新娘到了!二夫人让你们都去迎接新娘子!”
“走吧。”修鱼站起身,用力将歌琳拉起来,“走,小歌姐姐。”
歌琳起初坐着不动,耐不住修鱼一再地拉扯,只得起身跟着她一起出去。
————————————
叶府所在的整条大街张灯结彩,香花载道,锦绣盈街,几寸厚的大红锦毯一直从街口铺到叶府正大门的门楼前。
叶府正门寻常不开,只有迎接圣旨、贵客,还有是迎娶正妻才开。
叶振伦专门从神策军抽调一千名精兵组成车马仪仗,从苏葭湄族叔家的嘉善坊到叶府所在顺义坊,一路所经街巷鸣锣开道,彩旗高扬,歌吹沸天,宝马香车,首尾相望,络绎不绝。
“来了,来了!”
叶府接亲的家眷不知谁喊了一声,修鱼踮脚引颈望去,首先出现在街口的,是威仪棣棣、盔甲鲜明的开道军队,人高马壮,旌旗飚彩。
再接着,是皇帝御赐的一队宫廷鼓吹,执笙抱竽,吹篁横笛,鼓乐喧天,丝竹动地。
再接着,是数百辆金舆玉辇,宝马香车,披红挂彩,金碧相射,锦绣交辉。
被这些华丽车仗簇拥在间的,是苏葭湄的花车。车用红绸扎满花彩,镶金嵌玉,珠围翠绕,锦帷绣幔下隐隐约约可见新娘端坐其。
奕六韩骑着身披大红彩缎的高头骏马(不是他最宝爱的坐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