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烁被眼前的阵势吓得脸色苍白,却也激起一股血勇,心想,难道我大梁皇族已式微至此了么,叶振伦竟敢出动军队救儿子?我不信他真敢跟大梁禁军对抗,那等同于谋反!
慕烁竭力振作威风,并指一戳,喝道,“叶振伦,你儿子夜犯宵禁、街头斗殴、tu
sha王府侍卫、凌辱宗室,我依律把他带回牙门军府,明日朝堂奏明圣再行发落!”
叶振伦如山岳般高踞马鞍,凝然不动,只抬手作了个手势,他身后驰出一骑,明光银铠、劲瘦阴冷,正是奕六韩的二哥叶翎。√
“青鸟,念圣旨。”叶振伦沉厚威严的声音在夜色里徐徐震荡开。
叶翎慢慢展开一轴黄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色为矞,鸿禧云集。镇北将军、昭越县伯叶昱,乃簪缨勋戚之后,平叛靖乱,功在社稷,节操素励,才德闻达,经明行修,忠正廉隅。现有苏氏次女,世家之后,其父虽坐罪伏诛,家族削爵,然皇恩浩荡,特行大赦,免去苏氏女眷罪愆,授苏氏次女为正三品诰命夫人,赐册赐服,垂记章典。苏氏行端仪雅,礼教克娴,堪为良配,二人佳缘天作,今特下旨赐婚。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圣旨念完,叶振伦目蓦地爆出精芒,威喝声震彻街巷屋宇:
“犬子乃圣赐婚,城阳王世子,胆敢前来府闹婚,等同于抗旨谋反!我这一千神策军,是圣特许入京,为今日的婚礼保驾护卫,凡有闹婚者,格杀勿论!城阳王世子的鹰犬爪牙已被本帅地斩绝!——北海王,还不快把世子交出来,明日带到朝堂让圣发落!”
慕烁骇呆了,一时间心神大乱,不知所措——没想到峰回路转,叶振伦竟祭出了圣旨。
叶振伦从叶翎手里接过那轴黄绢,高高托在手:“你们牙门军要助纣为虐,包庇逆贼,抗旨犯么!见了圣旨还不快交出贼子,放下兵器,下马跪拜!”
慕烁抓紧缰绳,手指微抖,强辩道:“叶振伦,你、你、你血口喷人,我侄子何曾去你府闹婚,明明是你儿子跑出府来,杀了城阳王府的护卫……”
叶振伦毫不让步,面容冷峻,“是非公道,明日朝堂自有圣裁,你先把世子交给我,否则我下令射杀反贼了!”
慕烁仰头朝周围密密麻麻的弩机看了看,又朝对面身穿精甲重铠的神策军扫视,心忽有无限悲凉漫开:叶振伦的军队,无论盔甲、还是兵器,各方面的装备,都远远超过了牙门军。
——皇室衰微,乃至于此。
他无奈地长叹一声,转头看向颓然伏在副将马前的侄子,一股怒其不争的心痛袭来——然而,他毕竟是亲兄长的独生子,牙门军都督一职,都是兄长让给自己的。
慕烁闭眼睛,强压住心底悲凉与愤恨,须臾,猛地睁眼,“好,叶振伦,算你厉害!我放过你儿子,你也放过我侄子,今晚的事,当什么也没发生,此揭过,如何?”
叶振伦玄武岩般冷峻的面容,终于浮起一丝极浅的微笑,“北海王,你既如此明达事理,本帅又岂会不识时务。我儿子今晚还未入洞房,让他秉承圣旨,先回房完婚,勿负圣赐婚美意。”
“三郎,你先走。”叶振伦对站在街道央、尸体堆里的奕六韩,扬了扬下颌。
奕六韩心感动,对父亲拱了拱手,足尖一顿,展开身形掠过街道,一千神策军让开一条道。
“北海王,别过。”看着儿子的身影没入自己的大军团团护卫,叶振伦方才在马对慕烁遥遥一拱手。
叶振伦策马先行,叶翎在大军之后压阵,看着慕烁带着牙门军亦转身撤退,方才一挥手,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缓缓从两边聚拢,马蹄声如雨点起落,整齐有序地簇拥着叶振伦父子,徐徐撤退。
坊墙和屋顶的弩手们亦跳下来,跟在大军之后,渐渐没入街口外的无尽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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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叶府,叶振伦刚在正堂落座,振臂一指奕六韩:“孽子,给我跪下!今晚给我闯出这等泼天大祸!方才有多凶险,你可知道!若是北海王不认我手圣旨,强行将你带走,老夫为了救你,不得不令士兵开弓放箭,一旦射杀禁军,按律等同谋反!叶氏一族身家性命、万世清誉,几被你这逆子毁于一旦!”
奕六韩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一声也不敢吭,直到叶振伦突然对心腹侍卫喝道:“长君,去迎晖院把那个野利女人给我带来!”
如同五雷轰顶,奕六韩猛地抬头,痛声急呼:“父亲我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