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宁眉初去给吴香凝请安,在游廊里遇到吴香凝房里伺候的丫鬟荷露。√
荷露行了礼,随口关心了几句,“二少夫人身子好多了吧?”
宁眉初因身有顽疾,吴香凝特许她不用晨昏定省。
“近日感觉好些了,故而今日特来看望母亲。”
“正好你家东厢妾也在,少夫人快进去吧。”
宁眉初一惊:甘婉蘅也在?
自从这个甘婉蘅出现,不仅她夫君叶翎对她宠擅专房,连她婆婆吴香凝似乎也很看重她。
只是一个用黄骠马换来的女俘而已,到底为何会有如此风头?
宁眉初一路蹙眉想着,慢慢向吴香凝的正房走去,刚踏台阶,她的脚步顿住了。
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便蹑手蹑脚靠近门口。未听见声音,猜想入冬了婆婆应该已搬入暖阁;便又顺着墙折到暖阁西窗下,微微蹲下身子。
“夫人,人我已经找好了。”甘婉蘅的声音,那样甜美,散发着醉人的媚意,即使隔窗在外面听来,也觉勾魂摄魄。
“你的人暂且还用不,你先稳住她们。”吴香凝的声音仿佛被毒液浸泡过一般恶毒,“得先把野利妾肚子里的孽种解决掉。”
忽然又道,“你是个好孩子,将来顺天太后会抬举你的。宁眉初那个病秧子,活不了多久的,将来这正妻之位,必定是你的了。只是,青鸟始终无有所出,而三少爷这……显然是命多子啊。将来家业若落到三少爷一房,你算坐稳了正妻之位,又有何用?”
“母亲,我一直都劝二少爷常临幸西厢妾。”
“那也是个不用的,进府多少年了肚子都没动静。等青鸟西征回来,我准备多给他纳几房小妾,你莫要吃醋。”
“母亲,我不会的啦。”甘婉蘅的声音甜得仿佛流出了蜜,“只是,我听说三少爷颇通医术,此番居然没看出端倪?”
“我知道他懂医道,不过那天真幸运,他被兰陵公主缠住了。周太医诊脉时,他不在,诊脉结束了他还没回来。我让周太医在我院里躲了一晚。第二日让周太医去新丰郡了,即使他想找周太医问个清楚,也找不到人。癥瘕有很多种,每一种用药都有所不同,所以那药方里算有乖异之处,三少爷也是搞不明白的。”
“野利妾这一胎若是周太医来保胎,能保住否?”
“我问过周太医,他说能。实际这几日野利妾吃的药里,有周太医独家秘制的保胎药。先得把野利妾这一胎保住,等三少爷出征之后,再拿掉胎儿。不然,若三少爷还在的时候,野利妾滑胎了,三少爷定能看出端倪。”
……
宁眉初一边咳嗽着,一边将吴香凝和甘婉蘅的对话,原原本本转述给苏葭湄听。
苏葭湄斜靠在坐榻,静静地听着,手轻抚着腹部,眼眸半垂,朱唇轻抿,脸没有任何表情。
这种可怕的安静和镇定,让宁眉初心大急,又是一阵咳嗽涌来,宁眉初弯腰用绢子捂住了嘴。
“二嫂……”苏葭湄突然从床榻下来,替宁眉初轻拍背部,“你这病真得好好养着了,有何事等你病好了再说吧。你这样咳嗽,我也听不清你在说甚。你还是好好歇着去吧。”
宁眉初越发咳得脸红气喘,苏葭湄却已经走过去猛地拉开门,对站在台阶下的宁眉初的贴身侍女招手,“思柔,快来。”
思柔听见宁眉初的咳嗽声,脸色骤变,忙提裙跑台阶,冲进屋内,奔过去替宁眉初抚胸顺背,急得要哭出来。
苏葭湄又对侍立在台阶下的书盈道,“书盈,茶煮好了么,去给二少夫人倒一盅热茶。”
转回身来,苏葭湄温和地责备道,“似这种嗽疾,越发不能吹着了冷风。你们这些丫鬟,怎么也不劝着点,你们家少夫人这身子,哪能在大冷天外出?”
思柔哭得说不出话。
柳书盈走进来,手里托盘端着一个白瓷茶盅,放在缠枝茶花乌檀木桌案。
苏葭湄捧起茶盅亲手递了过去,一壁柔声说道,“我知道二嫂亦是好心,我家夫君今日出征,二嫂怕我难过,特地来看我,只是……”
“有劳三少夫人。”思柔忙接过茶盅,然而宁眉初的咳嗽仍未缓解,茶水一时喂不进去,思柔一手拿着茶盅,一手继续替宁眉初抚背顺气。
“二嫂这病总不见好,未尝不是心思太重所致。”苏葭湄杏眼里含满真切的关怀,轻轻扶着腰,走回坐榻,“有些事情,不妨装聋作哑。自己的身子都这样了,还操那么多心作甚。——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