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六韩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前,托住徐凌手臂,将他扶起,双目炯炯望定他道,“徐都尉愿鼎力相助,叶昱邀天之幸!愿与徐都尉共讨国贼,同襄大业!如今城军士哗变,群龙无首,只怕会有乱兵趁乱抢掠百姓。
我即刻去苍岚县,调集我麾下五万人马,届时请徐都尉为我打开城门,让我大军进城!”
说着将霍荻从薛世荣身夺下的太守官印和兵符,悉数交给徐凌。
徐凌郑重接过,用力抱拳道,“叶少将军放心!届时我定然大开城门,恭迎王师!请叶少将军速速调兵,拯救广牧城百姓!”
奕六韩不再多说,纵身跃马背,朝徐凌一挥手,一行人在星空下风驰电掣地绝尘而去。
回到苍岚县的驻军地,已是后半夜,残月西斜,疏星黯淡。
奕六韩一进军行辕,从马背一头栽下。
“汗王!”
“三少将军!”
齐齐的惊呼声,奕六韩蓦地伏地痛哭,握拳的手在地砸出一个个血印。
他最心腹的两百亲兵,几乎全军覆没。逃回来的只剩二十来人。
这都是他亲自传授武功、苦心训练的百战精锐,谁知一朝丧于贼手。
伊烈、兀离、莫里……
几乎每一个他都能够叫出名字。
他们有玉井山时期跟随他的野利人,也有后来征战平叛收入麾下的梁国勇士。
在战场,他们个个都能以一当百。
可是因为奕六韩的大意,因为他对薛世荣毫不设防,以为薛世荣是真的要向他赔罪,甚至去之前都未曾派一些斥候先侦查,他和亲兵们连盔甲都没穿!
是他的大意害了他们,他连给他们收尸都不能,怎不叫他痛彻心扉!
脑海里一直浮现伊烈浑身负伤跑进宴厅报讯,结果被背后的一刀劈成两半的情形。
自己送他的那枚狼头纹白铜火镰,还挂在伊烈被砍成两截的尸身……
撕心裂肺的嚎哭响彻夜色里的军营,叶靖忙去劝,“三少将军,迅速整军开进广牧城要紧!进了广牧城将薛氏满门拿下,才能为兄弟们报仇!”
奕六韩这才强抑悲恸,收了哭声站起身,慢慢地抬起头来,夜风将他满头乌黑发辫扯散,在黎明前的晨空下犹如玄色的裂帛,他的眼睛里耀出了嗜血的妖异!
这时,帕丽走过来,悄悄牵住奕六韩的衣袖,“小奕,我刚给霏霏拿了脉,确实是喜脉,刚刚一个月。小生命很顽强,母体受了那么重的剑伤,胎儿却安然无恙……”
奕六韩漠然听着,沉默地望着虚空,末了,他冷声道,“知道了。”
再无一句多余话语,翻身马,传令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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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霏霏感觉身体在摇晃,耳边是车轮碾过青石地面的轱辘声和隐隐传来的嘈杂人声。
忙睁眼细看,看见的是彩绘的车顶,接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落入眼帘:“霏霏,你醒了?”
霏霏吃力地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叶三郎呢?”说着挣扎着要起来,“叶三郎逃掉了么?我爹没有杀死他吧?”
玛吉忙按住了她,“别乱动,你的伤还没好,肚子里又有孩子。”
“孩子?”霏霏这才想起来,手下意识地抚腹部,“我的孩子还在?”
“你放心,胎儿安然无恙。”玛吉不无嫉妒地说道。
“谢天谢地……”霏霏以手掩面,喜极而泣,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哭喊,和男子粗鲁的呵斥声。
霏霏疑惑地听着,问玛吉道,“怎么了?这是哪里?”
“汗王的大军昨天开进广牧城了,咱们跟着辎重营今日才到……”
“广牧!?咱们还在广牧吗?我睡了多少天了?”
外面的嘈杂喧哗越来越响,夹杂着女子凄厉的哭喊,霏霏挣扎着支撑起身体,掀开车帘一角,隔着骑行在马车边的卫队间隙,看见街对面一队士兵押着几排绳索系住的华服女子。
其一个身形尚幼的女孩,突然挣脱了绳索,朝霏霏这边跑过来。
“十二妹?!”霏霏震惊地睁大了眼,攀住车窗边缘,对着车辕大喊,“停下!停车!停车!”
马车依旧毫不停顿地奔驰着,越来越远的视野,只见两个士兵冲过去抓住女孩,对着她一顿踢踹,女孩蜷缩着抱住自己,一边嚎哭一边承受着两个兵汉的靴子。
“住手!十二妹!十二妹!”霏霏整个身体往外踊,几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