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还是淑妃,那天,青镜殿一片湿重血腥之气,一盆盆血水被宫女端出去,她都快怀疑云容和孩子能不能活下去了。
突然一声微弱的婴啼从内殿传来,嬷嬷抱着襁褓走出来,满脸喜色:“太后,是个男孩。”
“哀家知道了。”赵太后瞧了一眼襁褓里的小皇子,瘦弱的像只粉色小老鼠。
这孩子怕是不好养活啊……赵太后眸里有晦暗的微光一闪即逝。
嬷嬷见赵太后眉宇间并无明显的欣悦,惊恐的抱着小皇子退下了。
赵太后向后摆手招来两个青年太监,侧过头叮嘱他们:“知道怎么做了?”
两个太监躬身领命。赵太后非常满意,等到宫女产婆全部出去,赵太后携了叶淑妃,去看刚生产的云容。
刚生产完的云容十分虚弱,乌发全部濡湿,眼神无力,嘴唇苍白,瘦小的她躺在锦缎里仿佛是一拘清雪,随时会消融。
她挣扎着抬起头,一把青丝拖在抱香枕,柔光潋滟,清泪盈满眼眶:“太后让我见见孩子吧!”
谁知等待她的却是三尺白绫绕颈,一个太监死命摁住了云容的手脚,另一个太监向后用力拉白绫,云容生下慕祯力气没了大半,所以两个太监很轻松,云容没多大挣扎断气了。
“玉檀不能没有儿子,哀家也不容许有人骑到赵氏头。”赵太后威严果断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回响在空荡荡的大殿里。
许久,赵太后一脸倦容,眼也没抬指着叶淑妃说道:“淑妃去把云容的眼睛合。”
“太后这……”
云容小鹿般纯净的眼睛没了颜色,睁地大大的,像是要把殿里的人全部记住,以便日后地府索命。
叶淑妃害怕极了,肌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是你建议哀家除去她的吗?还不快去。”赵太后扬眉直视叶淑妃。
叶淑妃在赵太后的威压下,不情不愿地去了。她侧过身子,手还没碰到云容的眼睛,被罗帐的流苏拂过。
叶淑妃尖叫一声,汗湿重衣。却不得不在赵太后威严目光下,再次把手覆盖在云容的眼睛,纤纤玉指轻轻一拨,云容的眼睛合了。叶淑妃忍住夺眶而出的泪花,小跑回赵太后身边。
傍晚,慕烨和赵玉檀从太庙回来,听到云容生子的消息,慕烨喜色洋溢。然而下一秒,他听到的是云容难产而死的噩耗。
他不敢置信,一把推开太监,不顾后面担心叫唤的赵玉檀,一个人跑到了青镜殿。
青镜殿挂起了白幔,一排太监宫女跪在殿里哭灵。慕烨失魂落魄地来到殿内,青衣银饰的赵太后一只手攀在慕烨肩,“阿烨给云容柱香吧!”
一旁的叶淑妃捏着绢子擦泪,也在劝慕烨:“是啊,皇柱香吧!”
慕烨突然疯了一样,趴到棺材,想把棺材推开,他甚至还找了把斧头,想要剖开棺木……
……
阿祯,你可知你的两任母亲都是你的杀母仇人,你一直都在认贼作母。
慕祯还在逗着白雪玩,丝毫没注意到叶太后的巨大变化。
宁太妃瞧见叶太后瞬变的表情,心下恐惧,惊疑交织,粉面含怯,樱唇翕动:“臣妾和罗太妃恳请太后准许我们看望皇帝。”
叶太后凤目斜乜了一眼,也好,由她们陪伴皇,再也不用哀家操心了。
“准了。”
叶太后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阴鸷地盯着慕祯,心道:不知你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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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六韩从父亲书房出来,回到迎晖院时,月柳梢,晚风轻拂。
正房亮着灯,东厢亮着灯,唯有西厢是暗的。
西厢旁的耳房,微微透出一点光亮,那是玛吉的寝处。
奕六韩站在庭,一直看着西厢房,一动不动,任灼热的眼泪流了一脸。
风里隐隐传来玉兰花坠落的
“扑嗒”声。
他像石雕般在月光下凝固了。
他站了多久,苏葭湄在正房的窗后站了多久。
他看着西厢,苏葭湄看着他。
他眼泪流了一脸,苏葭湄的眼泪也流了一脸。
书盈把椅子推过来,“少夫人坐会儿吧,身子这么重,不能久站。”
苏葭湄置若罔闻,风吹着她的鬓发,那鼻梁挺秀、下颌精致的绝美侧颜,挂满了晶莹的泪。
这时,院凝固的身影终于动了,他慢慢地转回身走正房台阶。
苏葭湄赶紧抬袖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