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在通明渠岸边的草丛里，只穿一条亵裤，蹲下来捧起渠水擦洗身子，“你到底想好没有，去哪里？”
“叶三郎，你怎么瘦成这样？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块垒分明的。”
慕烟甩了甩手的水，拿出一张丝帕擦脸。
奕六韩不理会，自顾自地包扎伤口，擦洗身子。
突然，他整个人一呆，定定望着慕烟。
慕烟刚洗净的脸，如出水芙蓉般秀美清新。冷宫幽禁了几个月，她容颜稍有清减，皮肤因为缺乏日照，越发白皙得透明。
清水濯洗过的眉目，秋水剪瞳，眉如黛山，美艳如画。一滴顽皮的水珠从她的眉眼滚落面颊，再沿着修长脖颈，一直滑落到引人遐思的洁白胸脯。
奕六韩不由吞了口唾沫。
慕烟见状，得意地挑了挑眉，“叶三郎，你明明喜欢我嘛，干嘛非要对我恶语相向？”
“少啰嗦，快告诉我，送你去哪里？”奕六韩抖开白绢单衫穿，因为他瘦了许多，白衫穿在身松松垮垮，格外落拓不羁，他将朝服搭在臂间，抬目对慕烟道，“还没想好去哪里么？”
“我能去哪里？”慕烟抱膝坐在岸边草丛，望着通明渠对面高大巍峨的青灰色皇城砖墙，阳光照在城楼的飞檐画角、琉璃碧瓦，闪耀着夺目的华彩，刺得慕烟泪眼朦胧，“我被你二姐囚禁时，宗室无一人为我说话，都惧怕你们叶氏……”
“宗室无人为你说话，不是因为惧怕我们叶氏，而是因为你豢养男宠、声名狼藉。”奕六韩冷笑道。
“我养面首，还不是昭宪太后（赵太后）逼的。她逼我嫁给她的侄子赵楠，那是个成天眠花宿柳的纨绔，我不愿意委身于他，所以才养面首自污名声。”慕烟将乌黑的长发挂到耳后，微微低垂粉颈，露出白皙清秀的耳轮，耳垂插着一根细小的木棍——她被打入冷宫后，叶太后没收了她全身的饰物，耳坠也被强行摘走了，她便自己用树枝做了小木棍，插在耳洞，以免耳洞封。
“你次跟我说，是为了给先帝招揽贤士才养面首，这回又变成为了拒婚而自污……”奕六韩扶额道。
“最初是为了自污。”慕烟转过头，凝视着奕六韩，轻咬下唇，“后来是为皇兄招揽寒门士子……”
“你不用解释了，你因何养面首，与我无关。”奕六韩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我送你去临江王府吧，慕煊可是你的亲哥哥，应该不会拒你于门外。”
临江王慕煊是慕烟的同父哥哥，娶了奕六韩的三妹叶曼珠为王妃。
“这会儿去正是晚膳时间。”
看着阳光斜照在城墙的阴影，慕烟摇摇头，“我不爱跟阿煊同桌吃饭，他总是吧唧嘴。”
“你的臭讲究还真多！”奕六韩在她身边蹲下来，“那等晚再去吧。”
“叶三郎，我饿了……”慕烟突然捂着肚子转过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看在我为你怀过小小叶的份，带我去吃点东西吧？不要你娶我，不要你纳我，只求你给我口饭吃……”
“我他娘今日是来朝的，身一钱都没带。为了救你，所得赏赐还放在建始殿西堂！”奕六韩往臂间搭着的朝服袖摸了一阵，最后将黼纹织锦绶带末端系着的一枚青玉伏羲佩取下来，“只能用玉佩抵债了。说吧，你想吃什么？”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西市的快哉面。”
“都十年了，你确定那家面馆还在？”
“去看看吧。”慕烟凤眸一转，眉飞色舞地笑道，“对了，那家快哉面的老板娘长得可美了，尤其是胸前那对大白馍，今天这么热，她肯定穿着诃子（坦胸短衣）出来招呼客人……”
“真，真的？”奕六韩用手背抹着嘴角流出的口水，纵身跃起，往岸边的缓坡冲去，“那你得快点，西市快关门了。”
“喂，等等我，叶三郎！哎哟——”
奕六韩听到身后一声惨叫，转过头，只见一抹素色裙角消失在坡那边，他忙赶过去一看，慕烟像个地滚葫芦似的，咕噜噜从缓坡滚了下去，掉到了渠水边。
奕六韩无法，只得下到岸边把她扶起来，慕烟发出嘶嘶的声音，泪眼婆娑，“好痛啊，脚崴了……”
奕六韩抱起她的脚查看，果然脚踝肿了。无法，只好背起她来，一壁骂骂咧咧，“遇到你这个瘟神，真是我这辈子最晦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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