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吟怔怔看着孙佳碧,忽然绽开美艳绝伦的笑容,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如弦乐般动听的“啊……”接着道,“原来父亲最爱的是小湄的娘啊。
”
“你,你说甚呢!”孙佳碧像被当头打了一棒。
“若非如此,为何三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提到她还是这样刻骨铭心地恨?”
“什么三娘,那是一个下贱的歌姬!你父亲不过是爱她的歌喉。一个女人,只能凭借歌喉取悦男人,可有多下贱……”
“难怪二妹从来不唱歌……”苏浅吟叹息道,慢慢垂下浓长卷翘如蝶翼的睫毛,为自己又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臭|婊|子的女儿,倒是个多智善谋的,不像她母亲,只是个以色侍人的玩物。如今你七叔、九叔等,都对你二妹心悦诚服,赞誉有加。好像苏氏是靠她振兴起来的……”
“本来也是二妹振兴起来的嘛。”苏浅吟摇晃着酒杯,想起八年前叶家拒婚后,父母要把自己送进宫,自己曾找到小湄,让她替自己入宫。
二妹自幼不得父宠,平时穿的衣料都是姊妹们挑剩的;逢年过节几姊妹都做新衣,二妹只能穿旧衣;自己出门都坐府里最豪华的宝马香车,二妹坐的是劣马旧车;父亲每年给自己大办生辰宴,二妹的生辰从无人记得……
苏浅吟终日醉心歌舞,也不曾刻意去关怀过二妹。
她找二妹帮忙,不过是侥幸试一试。没想到,她刚说完,二妹答应代替自己进宫。
那一刻,苏浅吟从苏葭湄眼里看到了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和对于权力的炽热渴望。
“什么你二妹振兴的?”孙佳碧撇撇嘴,“她还不是依靠夫家,若非叶振伦提拔和重用咱们苏家人,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有何作为?
哼,她靠叶家,咱们不能靠叶家?她有叶三公子,咱们有叶大公子。
浅浅,正因为叶大公子是个纨绔,对咱们更有好处。凭叶大公子对你这份深情,你一嫁过去能把他握在手里。
若你辅佐叶大公子成为叶家之主,那个贱货还不得事事听你这个大嫂的?
你自己想想,是做她大嫂好,还是在她手底下做个贱妾好?”
“我既不做她大嫂,也不做她二嫂,也不和她共侍一夫。我一生不嫁,行不行?”苏浅吟忽然搁下酒杯,抬起迷蒙的媚眼,眼凝聚了一层水雾。
“你不肯嫁人,又不肯回宫里去,难道一辈子住你七叔家?虽然你七婶没说什么,但你看看自己的吃穿用度,哪样不精致?哪样不奢侈?你爱喝的这琥珀光,多少金一壶你可知道?”孙佳碧指着苏浅吟手里的酒壶。
“咱们家的田产在你父亲被诛杀后,全部抄没了。你又不会女红,又不能织布,不嫁人你怎么养活自己?”
苏浅吟刚提起酒壶,被母亲一说,纤腰一扭,将酒壶“砰”地掷在地砖,名酒琥珀光如鲜血般流淌一地。苏浅吟双手捂住了脸,嘤嘤地抽泣起来。
孙佳碧前轻抚女儿圆润优美的香肩,“浅浅听话,嫁了叶大公子吧……”
苏浅吟哭着哭着趴在桌边,眼眸半阖,喃喃呓语——她醉了。
孙佳碧让晴皎把苏浅吟扶楼,苏家的仆役进来收拾碗碟时,孙佳碧向他打听竹林精舍那边是不是住进了人。
仆役说道,“是啊,刚才我也往那里送了一份晚膳。”
“谁住进来了?”
“咱们家姑爷啊,他来跟霍爷练功。”
“姑爷?”孙佳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叶三公子,咱们府都叫他姑爷。”
“他何时住进来的?”
“今日刚到。”
孙佳碧眼眸一闪,难怪,浅浅今日大概遇到他了。
他们是早认识,还是今日才初识?
不管了,绝对要禁止浅浅再和他见面。
仆役收拾了碗碟,便到竹林精舍去收拾碗碟。
奕六han
zheng在一张竹榻打坐练功,仆役敬畏地看着他,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收拾,忽然听见一句问话,“你刚从绣楼那边过来?”
“是的,姑爷。”
“你看见大小姐了么?”
“没有呢。”
奕六韩不再多问,仆役收拾完退下,他接着闭目运功,忽然耳际听到竹林簌簌作响。
他眼眸陡然睁开,精光迸射,跃身而起,如离弦之箭般掠出精舍。
月光下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