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汗王,你看着我。我问你,你爱不爱三少夫人?”
奕六韩慢慢抬起眼睛,深黑如夜空的眸子里,弥漫着夜雾般的迷惘与感伤,被浴汤的热气熏得微微潮湿。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哽咽。
“你喜欢她的啊,玉井山的时候,公主有什么,她有什么。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那日你说了要和苏夫人圆房,结果因为公主霸占着你,不许你来,你失约了。
第二日,你是如何地道歉,如何地百般讨好苏夫人?如果只是被迫娶她,对她毫无感情,你有必要这样在意她吗?”
奕六韩眼前被一片雾气蒙住,仿佛有朝霞冲破层层浓雾,透出一圈圈光辉。
他在荒村的小院第一次看见的小女孩。
再次出现在眼前。
孤冷的眼神,梅花般婉约而沉静的气质。
“此去危险,带着你是个累赘。你在此等我,我会回来,不会丢下你。”
“我跟你是拜过天地、拜过高堂的夫妻,何来累赘一说。”她秀美的杏仁眼迎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夫妻不能分离,刀山下火海我都跟你走。”
奕六韩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起来般疼痛,嚷道,“可是她骗我!书盈,她嫁给我第二天欺骗我。我恨别人欺骗我。我这一生,可以杀人如麻,但是从不行奸使诈!”
“我听说汗王用兵神出鬼没,兵不厌诈,难道你从未使过诈?”
“可那是对敌人,是在战场!”
“当时公主可是一见到苏夫人把她当成敌人,你以为公主真的那么单纯?
眼见你娶了别人,而她只能做妾,你以为她会甘心?
她从小没见过可贺敦是怎样的强势,而可汗其它妾室又是怎样的卑微?
我听说你们草原的可贺敦,几乎可以跟可汗分庭抗礼。
汗王,两强不并立,二虎不同林。公主和苏夫人骨子里都是强势的女子,而你只能有一个正妻。
她们注定了不能共存,不能和谐。你一直觉得自己负了公主,可是逝者已矣,如果你再辜负苏夫人,将来你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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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线绣着鸾飞凤舞图案的大红帐幔,层层叠叠在明烛映照下熠熠生辉。
洞房依旧红烛高烧,彩灯明耀。
然而坐在床畔的新娘,卸了妆的脸庞,却是一片灰败。
今日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名为夫君的那个人,先是为寻找一个小妾,对她和她的丫鬟发脾气,还打了她的哥哥。
接着又为了另一个小妾,把她扔在洞房自己走了。
她伤心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做错了什么吗?
第一次见他爱他,可是她并没有哭着求着嫁给他。
是三哥把她的心思告诉了父亲,父亲以三万骁骑营为聘,向阿部稽提亲。
阿部稽自己同意了。
却为何要这样对她?
“小姐,去睡吧?”伺候在一旁的素纨劝道,四小姐有心疾,又是王爷最宠爱的女儿,如果旧疾复发,只怕她们全都逃不脱罪责。
修鱼摇摇头,惨淡一笑,“素纨,我睡不着。”
“那你躺下,一直这样坐着,身子熬不住的。”素纨过来扶她。
修鱼轻轻推开她,摇头道,“躺着难受,坐着呼吸顺畅些。”
素纨仔细向她脸看着,只觉她嘴唇有点淡淡泛紫,不由得焦急起来,“小姐,要不把药给你煎?我都带过来了。”
修鱼吃帕丽的药卓见成效,已经停药一段时间了。
修鱼点点头,“行,把药煎了。”
素纨到外间去煎药,药汤的苦香刚刚弥漫开,院外传来一叠声欢喜的叫喊:“都督回来了!”
“小姐,都督回来了!”
几个大丫鬟欢天喜地地奔进来禀报。
修鱼忙让素纨扶自己坐在镜台前,检查了妆容。新娘妆已经卸了,修鱼见自己脸色青白憔悴,忙匀了一点薄薄的胭脂,刚画完眉,劲健有力的靴声到了阶下。
很快,铜镜里映出他英俊挺拔的身影。
修鱼放下眉笔,慢慢转过身,强忍满腔委屈与悲伤,尽可能温柔而贤淑地微笑。
阿部稽见到她的笑容,微微有些歉疚,问了一声,“外间在煎药,你不舒服?”
“我身体无碍,那药是调养滋补的。”
阖府都知道修鱼有心疾,但叶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