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一行人虽说暂时是脱离危险了,可是也是伤的伤,残的残。沈如庄这精神状态倒是好转了,不过还不如没好转。之前沈如庄不过是精神恍惚,现在倒好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透出了股阴沉的气质,而且异常暴躁,别说让他恢复功力了,连说话都费劲。
陈一四人住在一家酒楼里,还大张旗鼓的开了三间房,陆十月心里惴惴不安,一帮被追杀的人还这么高调行事,那不是找死?
“你不用担心。”陈一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正等着开饭。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哪个黄衣台的人不长脑子来这么贵的客栈里搜人。”
“你这些歪理都是哪来的?”陆十月拧着眉毛,一脸的气闷。
陈一抓来一把花生米,“戏台子上啊。”转头,“菜好没有,快点上啊。”
“话说。”陈一就着茶咽下嘴里的花生碎,“你那钱还够不够,咱们住这地方可不便宜。”
陆十月白了一眼,“钱的事你倒是想操心,你操的上吗。”
陈一嘿嘿一笑,“看来你还是个有钱人,那我后半辈子不愁了。”
“不要脸。”陆十月小声嘀咕了一句。
说话的功夫,桌子上的菜摆的满满当当。陈一和耳朵捉起筷子,眼神在桌子上巡梭,锐利如鹰。
“不用叫他,我看这老小子哪是迷糊了,你看他哪次吃饭落下了?”陈一说。
话刚说完,沈如庄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就开吃了。
陈一和陆十月相视一笑,低头开始吃饭。
“沈老头。”餐食饮毕,陈一剔着牙打量着沈如庄,“你说你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啊,我跟你说,咱们现在可正是处在存亡危机之秋,一个不留神咱们这几条小命就交代了。”
“你可是咱们这里面最能打的人了,你要是一直这么沉沦,那我看还是干脆去官府自首得了。”
沈如庄眼神无波,抬头与陈一四目相对,陈一只能读出绝望和死寂。
“你想让我怎么做?”许多天来,这是沈如庄第一次沉静的说话,声音嘶哑。
陈一喜出望外,“不救说你恢复功力不过就是时间问题,那你就赶紧恢复啊。”
“然后呢?”
“然后?然后打回去啊。哦。。。你打不过人家,没事,不是还有我吗。你先把功力恢复,起码咱们能自保啊。”
“自保。。。”沈如庄的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反正都会死,何苦挣扎这一天两天。”
“你这话说的,多活一天都是挣得。”陈一说。
“你知道你在跟谁作对吗?”沈如庄眼睛里带着戏谑。
陈一摇摇头。
“陈一,我看着你从一个痛失双亲的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敢说我比你要了解你自己。他们有些人觉得你能改变这一切,你是搅乱整个棋盘的关键棋子,但我知道,你做不来!”
“这么多年了,你怕了,倦了!你不想打一场自己根本打不赢的仗。”
“你就算是一把好剑,到现在也已经卷了刃了,杀不了人了。”
“听我的,能跑就跑,找个地方安生的过日子,忘了那些血流成河的夜。如果跑不了,也别去怪谁,只是这天地不仁。”
沈如庄沉吟了片刻,“我以为能赢的,哪怕就一场也行啊,也算是报过仇了。”
没头没尾的说完,沈如庄转身走回了房间。陆十月与陈一各自低着头,脸色难看。
“陈一。”陆十月开口说道,“我们都失去了一些东西。磨难会告诉我们,那些失去的东西有多么珍贵,那些夺走我们人生的人,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陈一笑了笑,抬头望向陆十月,眼睛里满是无奈与落魄,“我猜你不会答应跟我在一个小村庄里了此余生吧。”
陆十月手指头抠着桌面,紧咬着下唇,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像是怒其不争,陆十月离开桌子,走入自己的房间,狠狠关上了门。
一边的耳朵看见大人们有了争端,缩在一边不敢说话。陈一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笑了笑,“别害怕,我们只是对彼此有些误解。说开了就好了。”
随后陈一带着耳朵回了房间,三间房门整个下午都没有再打开过。三间屋子里,每个人都在这个下午回忆起了那些痛苦的过去,灭门,杀妻。人最大的痛苦并不是在于失去的瞬间,而是回忆时一次次出现的无力感。
半夜,陆十月推开了沈如庄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