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大半成了废墟。
风暴之下,残垣断壁。
血落下了,手臂落下了,身躯落下了,头落下了。
自诩“正义”的黑龙将死亡带到这个地方。
——尸骸遍地,风雪堆积,灰雾之中只有恐惧与哭泣,除此之外,只有沉寂。
他们会唾弃,憎恨那个声音,仇恨那些看似光彩实则卑劣的字句,正如他们面对亲朋的逝去时,心底汹涌的那份悲伤。
怪物被清扫,不知多少倍的人类也被殃及。
从一开始,这就是场灾难。
风渐渐慢了下来,无数重物没了支撑,在惯性下又一次带来毁灭的打击。
铁石自数百米乃至千米的天空坠落,每一个重物,都足以将楼房破坏。
在建筑内躲藏的人被砸死,想要拉回亲人头颅的人被砸死,甚至于快要出城的人也被波及,连人带车被砸成稀碎的肉泥。
成千上万的人,带着一瞬的冤仇,与世长辞。
正义的名被污浊,只因那份纯粹从一开始就不曾清澈。
……
温迪戈……万翟注视着眼前摇摇欲坠的邪龙,没有表情,也本就做不出表情。
面前的邪龙已经是强弩之末,所做的挣扎也根本没有值得称道的部分。
过去曾让他为所欲为的强横,到头来还是付出了代价——“正义”的梦从清醒之时就步入歧途,在取得暴力之后,又怎会去在乎走过的路是否偏移。
错误的代价总会有谁背负,倘若加害者不去承担,那么只有更多的人受其所害。
这些人,还有那些远方的,不曾谋面的逝者……
他们都被迫替这份荒唐的正义背负了代价。
哪怕一次悔恨都可以中断至今的所有失去,但他没有,他的偏执害死了无数的人。
————!
这已不知晓计数的投掷毫不动摇地进攻着,仿佛映射着那些地上的魂灵,他们的仇恨带来了报应,让邪龙直至这般田地。
“……”
温迪戈的目光至始至终,这种不卑不亢并非教养,而是沉重,因过往的所有不幸而沉淀的沉重。
“……你应该忏悔,至少为那些因你而死的人。”
数不清的苦难,让万翟明白了残酷的现实,尽管曾为人类的时候还选择人性的善意,他也明白人的复杂。
于是他沉默,袖手旁观,然后伸出援手,直到背叛到来,降下酷暑严冬般的拷打。
他不再声张,但仍去思考坚守的正义是什么,他不再宣扬,只因错谬总会发生。
他懂得自私而选择无私,选择了道路,即便绝望,也不后悔。
——后悔,什么也挽回不了。
万翟很早就明白,自己不再是好人,同样也做好了当坏人的准备。
所以面对邪龙先前的质问,他毫不动摇。
邪龙的面庞已经破碎,脸颊的角质连同皮肉都已经消失,尖锐的獠牙暴露在外。
“忏悔……?”
这个词激怒了对方,不过无济于事,反倒让邪龙一激动,导致胸腔的裂口泵出一片污血。
“——噗唔……”
“你……”
“妖言惑众!”
温迪戈还是那座山岳,无论是站在这里,还是精神上的对峙。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
“而你的风暴杀死了无数人。”
“我听得见你到来时说的那些荒谬的话,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之前你曾问过我杀了多少人——”
“我可以告诉你,一共五十九人。都是我直接杀死的。”
“我剥夺了他们的生命,而且并不否认,未来还有更多杀孽。”
这般坦然,让邪龙一阵不自在。
……就像是把他的虚荣扒得一干二净。
他想继续杀上去,但是这副身躯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他第一次感觉到背后的膜翼有些沉重,扑翼的速度开始滞涩。
“……直到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吗?”
万翟看着眼前的邪龙,不知是该可怜他,还是该觉得他可悲。
“你甚至不如一个复仇的傀儡。”
最后一掷,正中鳞片和皮肉早已残缺的身躯,命中了最后一颗心脏的位置。
这颗心脏支撑得太久了,久到在刺破的瞬间,准备重新泵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