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明明是落水声,但温迪戈却是从水面爬出。
岸边的那些动物被惊吓,直接快速跑开。
一些牛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并没有立刻离开,成群的它们盯着温迪戈。
面对从未见过的存在,它们的本能既想要逃跑,也想要将其顶翻。
……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牛,这是角马,既不是牛,也不是马。
但到底是什么,万翟也不清楚,他的生物知识并不多。
——一百五十万年前,连记录都没有的,只能靠考古研究的过去。在这样的时代下,万翟彻底成了野生动物,只不过是有脑子罢了。
作物没有培育,就算是想要劝所有生物吃素,那还不如让大家都趴在地上啃草得了。
万翟过来之后才恍然大悟,自己究竟能做什么?
似乎什么都做不到。
那些恶灵称呼他为先贤,可是他并不智慧,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被称为先贤?
风吹过他被水湿透的毛皮,那种感觉令他恍惚。
他走到岸边,望着天空,无尽的彷徨几乎充斥了所有的想法。
野蛮、荒芜、残酷……这些才是自然的本来面目,也是无名的魂灵们之所以恶化的原因。
于是想要制止的做法就如同阻拦熵增,想要截停一个注定的铁律,就算是现代人看来也愚不可及。
角马们眼看这个怪东西没有反应,于是继续低头喝水,大概是这一刻的万翟已经空虚到连自我都忘却,这些警觉的动物对他都放下了些许戒备。
回头看向水面,那里没有归途。
万翟这一生的道路都不给回头的机会,他对此甚至没有常人会有的惋惜。
他俯下身,想要捧起水,但并不庞大的爪子将水漏光,于是他低下头,趴在地上,伸到水边,跟野兽一样用嘴接入口中。
现在,连人类都还是原始人,哪有什么道德礼仪,他该明白的,有些东西还是丢下为好。
如果不去成为野兽,又怎么知道这些自然里的种种生灵如何生活,不去了解,那么自己到这里岂不是被放逐?
……这一刻,他至少怀疑了一下。
但毫无疑问,来到过去,就能改变过去,万翟仍想要努力,至少这是在最后结局的幻灭之前的唯一所看到的希望。
“……”
他忽然联想到,那这些动物又有什么希望?
都是因为本能而随便活着。吃到东西就好,能安稳睡醒就好,哪怕是类似猫科动物那种,无聊的时候虐杀一下弱小的生命用以取乐,那也是毫无思想的过活……
……难道,他才是一直错到头的那个?
水面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他不知多久没这样清晰地看清自己的头部,不知多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副可憎的面目。
他是一个怪物,来自百万年后的怪物,也是有着那些不知所谓的条条框框,还自己束缚着自由的疯子。
这里不需要道德,不需要正义,自由和守住这份自由的暴力才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而他要在这样的大地上度过无数漫长的岁月,而最后,甚至无法重新回到人类的世界。
“……”
不仅如此,如果他不去阻止那无数的恶意继续蔓延、膨胀,恶灵的诅咒仍然会降诞,一百五十万年后的未来即便来临,终究会被毁灭殆尽。
没有谁存在绝对的义务和使命,特别是沦落到自然环境,生命从来没有什么“生来具备……”。
他的思想、自我、名字,也都将在这样蛮荒的世界面前失去意义。
自然很残酷,否决了很多后天产生的事物,只留下了“生存”这一铁律,逼迫着生命不断地去掠夺。
自始至终是野生动物的存在,当然不必考虑什么,“当下”既是它们的一切。
但就是这样,恶灵才会诞生。
血腥、残酷……自然并不会这样去定义,可是魂灵却排斥这种事物,这就是对于它们的污染。
纯粹的恶意,甚至不需要过多的必然,只要代价足够渺小,谁都会任凭泛滥。
——所以,他才会认为这是如同熵增一样的注定,恶意的盈满只会被推迟,它们终将变为恶灵。
虚无主义为何强大?因为一旦发现一切的一切于个人的意志、行为并无半点作用,就连春日夏花、秋收冬雪都没有美好的解构,所有的事物充满着了绝望,哪怕是绝望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