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之前听闻过这位温迪戈的人如何想法,此时亲自临场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认同这是先贤的归来,哪怕是九洲的最不要命的土匪,见证这种恐怖的到来,也得发自肺腑说出求饶的悲词。
那些不可一世的大家长本就身体渐衰,尽管有着老谋深算的底蕴不怒自威,然而此刻是要多卑微有多卑微,那种自居阅历以恃傲慢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见过大场面又如何,死亡都得为之让步的恐怖就在眼前,谁能不战栗,谁能问心无愧巍然不动?
当那诡异的位移发生,连开始和结束的时刻都无法捕捉的现象呈现于众人面前,这些人心里的压力几乎快形成实质,将要压垮他们的脊背。
但仍未有后悔的意图。
风雪包围了他们,整座鸿雍都置于这场人为的天灾之下。
若是将影响扩大到一座城的规模,仅仅三位战争术士便可,然而想要将天灾的影响扩散到鸿雍这种级别的王城,恐怕三十人也不一定能做到,更别提范围的扩大所需的难度呈几何倍数增长,而且所需的人手也更多。
然而就算人手足够,想要维持此等烈度的暴风雪,得要上百名战争术士才能较之此刻有所接近。
但这般不知是不是极限的底蕴却也只能让眼前几人看个表象。
这些酒囊饭袋的权谋家在亲身面对一个伟力如同神明的存在能没有昏过去,已经算是心理素质顶尖,他们顶多见证过如护国四龙那样的强者,至于更高的,堪堪从文书里知晓个大概罢了,哪里亲眼见识过那等级别的残酷。
温迪戈俯视宣旨者片刻,便如同幻影那般穿过了他的身躯,径直移动到那八大家族的话事人面前。
锦帽貂裘、绒袍紧裹。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所使用的工艺,哪怕是放到21世纪的人世,也都是价值连城的用材与做工。
其他人看见大多会赞赏、羡慕、惊叹……但很少有人愤慨,透过这些家伙的身上看见当下的悲哀与血恨。
既然他们如此华贵,那么是因为劳动的辛勤,还是统领的优越?
——都不是。
背后压迫与剥削的血泪,唯有那些亲历者才能述说,仅仅是一位愤懑的旁人,到底无法看清这些装束究竟牺牲了多少人的幸福,乃至生命。
黑影伸出臂膀,违背原有模样的长度不断延伸,枝蔓一般扭曲而去,末端的爪尖抵在了为首的司马家大家长的额间。
“……你可知罪?”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低沉、恐怖,身影如同被模糊成影子似的温迪戈发出几乎要摄人魂魄的质问。
四周的寒风仿佛成了温迪戈的手掌,无形的指节沿着他们的身躯开始抓握,刺骨的冷冽几乎要把他们的骨头都刺破。
司马家的大家长颤抖着,身上那件貂绒的大衣挡不住任何寒冷,此刻他甚至觉得连皮肤都没了,心脏被寒冷死死抓住。
他僵硬着张开下巴:“我……我知罪——”
噗……
一瞬间,黑影的爪尖忽然伸长,宛如尖刺一般洞穿了这个罪人的头颅,不偏不倚,从眉心直贯后脑的中心。
即便被风声掩盖,但仍然能隐约听见那搅烂了脑子的翻动淤泥似的脑浆的动静。
没有什么铺垫,也没有预备和告知,司马家的最大话事人刚才连话都没说完,便身子一歪,倒在了风雪之中。
顷刻间,倒地的身躯被白色的雪覆盖,仿佛是这场天灾就是他们的送葬,连留下的血都将被冻结。
其他人现在即便想跑,也难以挪动半点脚步,无论是身躯的感觉还是心理上,他们都被降下了束缚。
冷冽爬上衣领,扼住了他们的咽喉,此刻的他们连呼吸都要成为一种奢求。
而黑影,接下来靠近了他们。
“……谎言,欺瞒,愚弄,谬论……”
那已经不能被看作是一般温迪戈的存在洞悉了他们所有的想法,将那些深藏于诸位脑子里的开脱手法扒得一干二净,锐利的猩红目光透过呼啸的风雪注视着这些罪孽的领头人,似乎已然抛去了任何原谅的可能。
“告诉我……”
“……你们,到底沿着背弃众群的道路行走了多远?”
质问?
更多的是诘问。
或许答案早就不需要过多说明,毕竟他们世代种下的苦果酝酿太久,以至于招致的灾祸竟是他们利用的那份信仰的源头。
歪曲的先贤信仰是他们用以蛊惑大部分大煌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