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廷根·喀卓斯拉弗,这是他在先皇那里得到的名字。
大概是那位贤明的领袖从这个温迪戈身上预见了那可能将会到来的衰颓,所以才给予了他这样有着沉重分量的姓氏。
可是他辜负了——
当新的棕皇被贵族们分走了权力的时候,他沉默不语。
当皇亲贵胄将军队分割成无数私人集团军的时候,他毫无作为。
当奴隶开始重新在农场和矿场出现的时候,他坐视一切走向黑暗的深渊,似乎再也没有回头路。
——所见,唯有贪婪、傲慢。
明明一起生产的食物足够卢萨亚的所有人度过严冬,可是那些贵族却哄抬粮价,将强征来的粮食高价销售,宁可堆烂到发芽也不肯放低价位。
明明矿物的利用绰绰有余,可是无底线的压榨仍在继续,那些煤炭根本不会分给那些满身矿尘的工人,只会囤积在勋爵的库房里直到荒废,留下的仅有满是污浊的肺叶和在冬天冻死的尸骨。
缄默之下,唯有悲哀。
他不曾读过书,人生的经验靠着亲身经历和道听途说,可是面对这复杂的更迭,只剩下迷茫在他的心里留存。
当他幡然醒悟,想要去做些什么的时候,命运又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
那是二代棕皇开始成为傀儡的那段时间。
歧视、压迫……无数问题已经搬上台面,成为每日都在外面时刻发生的常态。
读书人反对奴隶制的抗议游行,底层工农为争取埃土治理法案能够落实的罢工,一些对此已经疲乏的镇压,还有……
在房子里,无数的房子里,一个又一个老兵省着手头的东西,咒骂着上头的一切,又期盼王都军能够派发属于军人的物资补给,他们望着那些皇亲贵胄以及高官大将才能入驻的核心区,希望渐渐被绝望所取代。
喀卓斯拉弗一家也一样。
一位自卢萨亚开国以来就为卢萨亚而战的战士,同家人一起节衣缩食,在昏暗的室内围坐在火炉旁。
即使是大尉,也没有资格住核心区的房屋,瓦廷根·喀卓斯拉弗和他当时的家庭只能同平民一样住在贝洛伯格的内环区,不过这也比无数人要好,至少他们不必担心钱换不来物资,至少他们住在贝洛伯格。
尽管比任何卢萨亚的人都要过得好,而且他的功勋挂满了一面墙壁,收纳盒一个接着一个堆积在角落,无声彰显他的荣耀,可偏偏这样辉煌的荣耀没有带给这个家庭多少利益,无论多少,他们都跟平民一样需要为生活忙碌。
“瓦廷根,还记得一直照顾我们的伊莱戈夫吗……他走了,据说是因为卖掉了最后一枚勋章之后还买不到足够的粮食,眼见自己也没能力继续做什么,晚上蹲在门口选择……”
一旁的邪魔族中年女性哽咽了。女性总是很敏感,一位老熟人的离去对她来说意味着有必要去悲伤,毕竟他们两家认识了几十年。
“他……”
瓦廷根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有了家庭之后,他渐渐地没了去言语的想法,似乎是本能地觉得自己就算说话也改变不了什么。
对此,他只能稍稍低头,表示出迟来的悼念。
接着补上了一句:
“……但愿众群接纳他的逝去。”
可提到众群,现场又陷入了沉寂。
……事到如今,还有资格回归众群的又有多少?
更何况,众群子裔与邪魔族的矛盾长久以来从未止歇,他们又怎能奢求这种宽容的待遇能落到这些手上沾满肮脏的家伙头上。
现在只要活着就好,至于死后,那也只是死后的事情……
“对了,瓦廷根,家里的开支又要见底了。”
“……对不起,父亲。学费涨了,是我的问题。”
面对妻子和儿子的卑微模样,瓦廷根怎么可能不难过。
他摇了摇头:
“不,莱妮莎,伊凡……这些都不是你们的错。”
他并不无端迁怒,多年的战争没让这个邪魔族跟其他人一样出现战争后遗症,可是却被这个越发腐朽的国度弄得身心俱疲,他知道自己对什么失望。
但是,单纯的暴力解决不了卢萨亚的困境,也解决不了无数战士的苦难。
底层的士兵就是这样,被割掉一簇又一簇,就像是岸边的芦苇,最后只会被丢弃,因为总有新的青年、壮年愿意一次次相信这个国度编织的妄言,总有人会被那些篡权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