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觉得,这一定是她做过的最长也最怪异的一个梦了。
梦里皆是一片茫茫雪白,她好似从很高的山崖上坠了下来,持续而强烈的失重感如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就连身子都仿佛被凛冽的风用力撕扯着。
她无法动弹,只能由着自己不断地坠向深渊。
后来风消失了,暖意包裹着她。
只是这一次,除了下坠,还有时不时地撞击在什么地方的剧烈晃动和猛然向上的弹跳。
这样忽上忽下的失重让她难受得几近昏厥。
最后一次撞击,她只记得自己好似落在一块极柔软的毯子上,周遭一片漆黑与寂静。
再后来,下雨了。
雨水滴落在她脸上,冰凉透心。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是死,所有的感官都是混乱而迷失的,全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本能地张开嘴,雨水便滴进她口中。雨水的清凉正好滋润了她干涸得仿佛被灼烧着的喉咙。
换了好一会儿,岁岁才勉强从浑浑噩噩的乱梦中醒来。
她使出全力动了动脚,一阵锥心的剧痛,应是骨头都碎了。她又试着动了动手,除了软绵无力,倒是没什么痛感。
她竟然还活着!
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竟然没有粉身碎骨?岁岁心里掠过一阵劫后余生般的窃喜。
这一刻,她才转动着眼珠,仔细打量起周遭。
头顶是繁茂的绿叶交错着,阳光自叶与叶之间星星点点的缝隙中铺洒下来,如一条条阡陌纵横的金丝线。
这是个晴朗的早晨,并没有下雨,先前滴落在她脸上的,是朝露。
离她不远处,白泽正靠坐在粗壮的树干下。他身上雪白的中衣此刻已是血渍斑斑,而他那件厚实的外袍,正被当作毯子般严严实实地盖在岁岁的身上。
“白…泽。”岁岁的声音嘶哑。
白泽毫无反应,依然闭目沉沉地睡着。
她想一定是她的声音太轻了,以至于白泽都没听见。
岁岁竭尽全力地支起身子,用力揉揉眼,确认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又唤他,“白泽。”
白泽依然没有反应。
岁岁一下慌了神。白泽向来警醒,无论何时,她只要唤他,他定然会在第一时间给她回应。可是此刻….
她不敢细想,恨不得立刻飞扑到白泽身旁,可是她的脚一点使不上力,只能狼狈地匍匐在地上,艰难地,一寸寸地爬到白泽身旁。
“白泽,你醒醒。”岁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远离时想要靠近,真的近在咫尺时,她又不知该从何下手,生怕自己笨手笨脚,一不小心触碰到白泽身上的伤。
“白泽,你是不是受伤了?”岁岁想要去探他的脉,奈何自己的手实在抖得厉害,一时间竟摸不到他的心脉。眼泪再也止不住地簌簌而下。“都怪我,是我没用,每次都连累你。”
她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又一次伸手去探他的心脉。这一次,她终于探到,白泽的脉搏正微弱地跳动着。
“白泽,你醒醒,你别吓我。”
白泽纤长的睫毛轻轻扑闪了一下。虽然只是如此细微的一下,也足够让她悬着的心轻轻落了地。
“白泽!”
自方才起就一直被岁岁捧在手中的宽大厚实的大手轻轻地反握住她的手。
“不怪你。”白泽一开口,鲜血就从他口中溢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岁岁拿自己的衣袖去擦他嘴角的血,心疼地说,“你怎么那么傻,这山谷那么深,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白泽不在意地笑了笑,说,“你也说了,这山谷那么深。我只有一起下来,才能为你赢得一线生机。”
“你不怕摔死吗?”
“我怕我夫人摔死。”
话音才落,又有鲜血自白泽的嘴角溢出。这一回,岁岁怎么擦都擦不完,鲜血在她的裙袖上氤氲出一大片的鲜红,触目惊心。
“你赶紧给自己疗伤啊。”岁岁急切地说,豆大的泪珠又溢出来。
白泽的伤,比她想象的要严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即便是灵力再高强的人,也很难全身而退吧?何况他还要护她,定是耗费了很多灵力。
“你是不是伤太重,灵力不够了?若实在不行,你…你就幻回真身吧,我可以保护你的…”
“岁岁…”白泽捏捏她的手,温和地打断她的话,“我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