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歌舞坊,夜色尚浅,正是长街上最热闹的时候。
岁岁与阿晏并肩行于熙来攘往的人群中。
阿晏望着前方,淡淡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谁?”岁岁眨眨眼,懵懂又真诚地看着阿晏。
“歌舞坊里的那个男子。”
“我怎会知道。哥哥若是对他那么感兴趣,当时怎不自己去问他。”岁岁望向别处,不在意地说。
阿晏一步挡在岁岁面前,抿着唇,故作生气地盯着岁岁看。
岁岁被他看得心虚,又故意指着远处人声最喧闹的地方,说,“哥哥我想去那边玩!”
“跟我还要耍滑头是不是?我可不像娘亲那么好糊弄。”说着,阿晏抬手捏着岁岁的脸颊,说,“人我确实不认识,但是,托你的福,那张脸我可真是太眼熟了。”
“疼疼疼,阿晏你快放手。”岁岁故意夸张地哀嚎着,拉下阿晏的手,又为难地说,“你现在对我下手怎如此狠毒?回头爹爹若是问起,岁岁你的脸怎么了?是谁欺负你?我怎么说?我只能如实回答,是哥哥欺负我,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阿晏阴沉的脸突然舒展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说,“好啊,那我也只能如实告诉爹爹,你经常变幻的那张脸,我遇见本尊了。我想爹爹一定很想见见他,也许还会好好招待他一番…”
“不许!”岁岁身子紧绷,周身肃然起了敌意,仿佛变了一个人。“不许碰他!”
阿晏脸上的笑意淡去,他原本只是和她开几句玩笑而已,他们兄妹间向来如此,各种威胁警告威逼利诱都只是玩笑,岁岁不会不懂,也从来都是不甘示弱地顶回来。有时她若处于下风,就会抱着他的胳膊使劲耍赖撒娇,直到他认输为止。
但这一次,他却在岁岁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敌意。这更让他笃定,他们在歌舞坊遇到的那个男子,不仅与岁岁相识,还关系匪浅。
岁岁似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头望了眼如墨的天,说,“对不起阿晏,我现在还不想聊他。”
“好。我知道了。”
“我想自己走走,哥哥你先回吧。”
岁岁对阿晏欠欠身子,转身跑入人群,很快便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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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记得那一日,一阵巨响,整个神域的上空都笼罩着浓烈的黑色雾气,遮光蔽日,仿佛到了时间的尽头,一切都要被毁灭。
她迟疑片刻,毫不犹豫地游了回去。她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白泽,即便知道白泽的血咒一旦被解除,灵力很快就会恢复,别说穆医师,就连洛端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她就是不放心,生怕他被九婴伤了,生怕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无人照应。
她不敢靠近神殿,亏得白泽以海封岛,如今整个岛上水汽充沛,她才能操控水灵,窥见战况。
白泽与九婴战了足足三日,她就在木栈桥上站了整整三日,直到那一日,白泽的软剑刺入九婴的心脏,红色与黑色的脑袋都重重地砸在地上,倒在血泊中再无声息。
迷雾散尽,白泽搀扶着洛端从阵法中走出,他身上的白袍早已血迹斑斑,那上面有九婴的,也有他的血。他的脸上也都是喷溅的鲜血,有的是红色、有的是黑色,极可怖,好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
白泽赢了。
白泽终于剿杀了九婴。
千百年的无能为力与不甘,终于在这一刻都得以解脱。
岁岁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她向后躺倒,缓缓沉入海里。浓烈的疲倦感向她袭来,如劫后余生,她在水里阖上眼沉沉地睡去。
所有关于神域,关于这座岛的记忆,都停在那一刻吧。记忆的最后一幕,永远是白泽款款谈笑、殷殷叮咛的样子,永远是他湿热的吻落在唇边的深情与眷恋,没有仇恨没有怨怼。
岁岁漫无目的地在长街上走着,她想得太出神,以至于被人猛地撞了一个满怀都来不及避让。
分明是她把那男孩撞倒在地,可男孩爬起身,连忙作揖道歉,便仓惶而去。
岁岁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抚摸腰间挂着的玉佩,却发现玉佩不知何时竟不见踪迹。
那是她与白泽在市集游玩时赢来的,白泽还亲自在上面刻了他的画像和神殿,这世间仅此一枚。
岁岁慌乱地低头寻找,地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玉佩。她又想起方才撞她的那个男孩,原来是个小贼!可回身望去,男孩早已不见踪迹。
岁岁闭上眼,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