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天已经灰灰亮了。
有人在周围走动的声音,他走得很小心,尽量不吵醒其他人,细沙发出柔软的沙沙声音跟着鞋子陷落。
火堆里也还有灰烬破裂的声音,细碎却清晰,也有可能是爬进了某只小动物。
再更远的地方,还有声音,模糊一片,像是有沙丘自然陷落。
他睁开眼,天灰蒙蒙的压得很低,有黑云暗沉的压在脸前。
难道有雨,他暗自想到。
起得最早的大脑袋,他找到了一只瘦弱的沙鼠,好有一堆蝎子,将带的皮塔饼正在用匕首切碎。
苏正翻身爬起,四周反而变得静谧。
晨风微凉,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一别森林中那带着雨粒的早露之风。
在灰蒙蒙的晨雾中,感觉好像自己迷失在了汪洋大海里。
他时常有这种感觉。
催促众人起身,等他们匆匆用过早饭,收拾停当。
正要起身。
察灯突然指着对面道:苏,你们看。
众人循声望去,晨光把金黄西沙微微照亮,但更多的阴暗处看上去仍峻黑如岩石。
在那山丘的顶端,伫立三骑。
像黑色剪影,沉默的看着下面的这队人。
骑士们皆带有帽子,但看不清是什么材质,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但可以看到,他们没有说话,没有交谈,相似的沉默望着下方。
“怎么办?”齐祥略有些紧张的说。
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苏正轻问后面。
察灯上前一步。
“不知道,”可能是沙漠中的某个部落。“也有可能是以劫掠为生的土匪。”
阿虫像截树枝一样伫立在那里张望很久。
奥耶腾毫意的低着头在漫步。
小孩略有些害怕,躲在苏正身后,怀里紧紧报着那两只小狼,它们还很小,互相团在一起,也只有巴掌大一块。
山风吹得山上人的衣衫飘起,他们没有着长袍,而是一身劲装打扮,脖子上有披风随风飘扬。
察灯认真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他说道。
“我们前行,注意戒备。”
“戒备什么?如果他们冲下来,我们挡得住?”圆饼突然语气古怪的说。
苏正看了他一眼,“你闭嘴”,他喝道,“都听我指挥。”
圆饼乖乖闭嘴,不再抱怨。
他可能对自己躺在担架上对整个局势无能为力而深感沮丧。
加上对自己身体的失去控制,他对前途比人都更加悲观。
小孩踱了过去,轻拍拍他的肩。
他望了小孩一样,眼神终于变得柔和。
队伍在不远处的沉默凝视中启程。
奥耶腾也迈动双腿努力跟上,她的一双脚又大又黑,略有些肿涨,看起来有无数的岁月从上面爬过。
她不时停下来揉揉自己双腿。
“其实,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一个长袍拖着你走。”
苏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轻声说道。
她投以感激的一瞥,“老身尚能行动自如,使者不必挂心。”
她说话时没有什么表情,但苏正能感受到那种坚决。
转过一座由大片裸露的黄白巨石组成的山岩,两旁的小山丘将中间隔出一个狭窄的通道。
阿虫独自挥舞着空袖管走在最前,他突然站定。
回身望了一眼。
队伍走上前。
有十几个骑马之人沉默的等在狭小山谷里。
他们都围着鲜艳的各色丝巾,头戴牛仔帽,腰间黄皮套已空,手中短枪正对着来人。
看起来他们是同一族人,因为他们的脸都像刀砍斧刻般线条分明。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
在他淡黑色的宽帽沿下,有一双老鹰般锐利的双眼,射出冷峻的光。
风从狭谷的那头吹过来,呼呼的响。
苏正走上前“我们只是过路人。”
中年人晃晃枪,那是一把自制的短筒猎枪,这种类似的枪,苏正见识过。
如果他的手指一扣,会有一大团子弹迎面而来,任你武艺再高,也躲不开。
“你们从哪里来?”
他的声音也严肃低沉,一如他的面孔和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