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我一拳,还要我给他钱不成?”
“怎么,他不该揍你吗?”纪轻舟扬了扬眉。
“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纪轻舟不可置信地反问。
见顾泊生一脸的愤恨模样,就故作扫兴地叹了口气:“诶呀,本来心情蛮好的,你来了之后,这吃的也不香了,活也不想干了,回去得好好跟我阿姨姨父诉诉苦。”
“……”
顾泊生气得胡子都上翘了。
一时间脑子里两种声音回荡着,一种声音叫嚣着,干脆破罐子破摔吧,反正都已得罪他了,不怕得罪得更死。
但理性上,他又劝慰自己,至少目前鲍子琼还未厌烦他,只要多舍身求求他,哄得鲍子琼开心,将来还是有机会继续当他的经理,不能彻底断了后路。
最终,对前途与钱财的渴望占据了上风。
顾泊生闷声不响地掏出十块银圆放在缝纫机桌台上,接着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跨出了店门,背影中透着股仓惶。
纪轻舟瞥了那十银圆一眼,微微蹙了下眉。
他转头看向侧对自己的祝韧青,想了想,问:“他真的欠你工钱了?”
祝韧青有种此刻果不其然还是到来了的感觉。
心底挣扎了数秒,终是转过身低着头道:“对不起先生,我不是存心想要骗您的,但那时已拖欠了一个多月的药钱,还欠着房租,实在急用钱,所以…
解予安此时才轻轻动唇,问:“怎么?”
纪轻舟捏了捏他的手心,这宽大而瘦削的手掌捏起来自然是没什么手感可言,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你这爪子够大的。”
解予安不懂他的意思,便没有回话。
靠着给解予安剪指甲消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又静静等候了半小时后,治疗总算结束了。
纪轻舟送张医师到门口,走廊上,他帮解予安询问治疗方案道:“下次治疗是什么时候?要持续多久?”
“我同沈医生之前规划过,总共三疗程,每个疗程七次针灸,一疗程结束休息十五日,于二少爷来说有个调节的时间。”张医师简略地回答道。
“三个疗程结束后,他的眼睛就能复明了?”
“这我不敢打包票,需看他自身恢复如何。但你们也不必过多担忧,待疏通了脉络,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纵使缓慢些,他的视力肯定是能恢复的。”
纪轻舟点点头,将张医师和他的徒弟送上了车。
回到小会客厅,解予安已坐直身体,正闭着眼眸拿着手帕擦汗。
纪轻舟坐到沙发上,将张医师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随后开玩笑般说道:“所以说,你的眼盲迟早是能治好的,这场赌约我必胜无疑,早点把一百块准备好吧!”
解予安听闻此言,心底约莫也是高兴的。
但面上仍不露声色,平淡回应道:“一百银圆床头柜里便有,想要就自取。”
纪轻舟略微扬眉:“现在就开放小金库任我取用?不愧是元宝兄,出手真大方。”
解予安若非眼睛不便,肯定要瞪他一眼。
他冷淡道:“方才可以,现在金库上锁了。”
“没事,那先给我存着,等你眼睛好了,我再开锁取用。”
纪轻舟随口回了一句,实则压根没往心里去。
左右当初都已经和沈南绮商量好,等解予安康复,他离开解家,对方便会给予他一笔补偿费。
而以沈南绮对他的阔气程度,这笔补偿金想必不会少。
解予安这一百块钱,他还瞧不上了。
解予安擦完了汗,抬手把手帕递给了黄佑树,接着又从对方手里接过一条新的黑纱带,往眼睛上一圈圈地缠绕。
纪轻舟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盯了会儿他神色平和的面容,忽然想起了储存于自己手机里的那张相片。
在那张泛黄的照片中,解予安的眼睛显然已经复明,虽然画质模糊不清,但能看得出来是一个身姿挺拔、神采奕奕的青年。
说明起码在那张照片拍摄之前,对方都还平稳安全地活在这个世上。
而等到邱文信什么时候被报社公派去法国交流考察了,之后或许就得担心担心那讲解员口中的“英年早逝”了。
当时讲解员具体是怎么说的,纪轻舟已记不清了,就留了个大概的印象。
邱文信的两个发小,一个是死于战争,一个是死于横祸,且用词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