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大人,”一夜下来,赵蟾桂熬得双眼通红:“天亮就去。”
“去睡会儿吧赵大哥。”沈持说道。
支走赵蟾桂,他听了听孟度的心跳,还好,平稳有力。或许,方才孟夫子短暂醒了一瞬吧,又或许是自己绷得太紧,真出现幻听了。
沈持又守了孟度一会儿,老师的呼吸渐次均匀,他稍稍心安,裹着披风从马车里走出来,四更的天淡雾绵绵,风雪未止。冷意兜头而来,思绪变得格外清明。
地上积了脚脖子深的雪,每往前踱一步,拔脚时皂靴上都沾一层白霜般的雪粒。“阿池——”会馆的廊檐下,沈煌手里提着一个木桶,他同样一夜未眠,既担忧孟度又心疼沈持:“天快亮了,你去歇会儿吧。”
今日腊月二十三,小年,他提的木桶里装着拿艾草煮的水,打算给孟度擦擦脸和手,避秽,去一去牢狱之灾的晦气,再祈个来年春日载阳,福履齐长,往后无病无灾的。
腊月底四更天的冷风一冰,沈持睡意全无,但他还是点点头,指了指会馆灶台的方向,示意自己要去找吃的。
他不饿,只是觉得自己该吃点儿东西了。
沈煌听他说要去吃东西,心稍稍放宽了些:“去吧。”
不睡觉能吃些东西也行,怕的是不吃也不睡。
父子二人分头忙活。
为了照顾孟度,会馆的灶台上煲着各色汤汤水水,全是热乎的,两个厨子坐在角落里打盹,呼噜声此起彼伏。
听见有人进来立刻醒了:“哟,沈大人。”
沈持见状动容地对着二人拱手道:“叫你们受累,在下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来日必定重谢。”
他每每开口的时候牵动喉咙,如锯齿划过,又如火灼,疼痛难忍。
厨子大哥听出来了,赶紧给他盛了一碗银耳胖大海炖雪梨汤:“沈大人快喝了润一润吧。”
“夜里申掌柜看咱们都熬着没睡,特地让炖的。”
舀一勺清甜顺滑的汤入口,浓浓的乡情叫沈持暂且忘了仕途上的煞费苦心,心志如泡在水中膨胀起来的豆子,很饱满。
在灶房坐了坐的功夫便到了五更初,屋外红日一圈圈浮出,雪晴云淡。
赵蟾桂请了邓大夫过来,仔细诊断一遍后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以老夫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孟夫子保住命了,只是太过虚弱,再将养天便无大碍了。”
众人听了皆如释重负。
邓大夫更进一步安慰沈持他们,呵呵笑道:“孟夫子听、识俱在,诸位有什么坏话可不要当着他的面说了,免得他记仇醒来找你们算账。”
沈持:“……”怎么办,他昨天好的坏的话都说了。
赵蟾桂冲他挑眉:大人,昨儿你数落孟夫子的话,肯定一字不落地被他听到了。
沈持:“……”
天色不早,他又去看了看孟度,郑
不行:“干巴巴的行文,和你那本《鸣虫》一样,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字里行间全是你的行事风格,冷静,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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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挑毛病挑的有种撂挑子不想干的冲动。不过这是玩笑话了,今日在翰林院当值编书,是他踏上仕途后最松弛最纯粹的一日了,同僚挚友们可爱得让他想请他们去搓一顿大餐……碍于眼下囊中羞涩,不得不克制一下没提出来。
散值后他们三三两两说笑着从翰林院出来,看见停在门口的贺府的马车,车驾的装潢非常之奢华,都掩口收声:“沈大人……”
有三分疑惑,七分担忧。
疑的是贺俊之如此高看沈持,竟用家中的马车来接人,忧的是与人人唾弃的酷吏打交道,一步不慎,前面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啊。
沈持笑了笑,朝那马车走去:“诸位,明日见。”
他没有上贺家的马车,只是走到跟前与马车夫说道:“麻烦老伯赶去凤元楼跟贺大人说一声,在下回去取一样东西,稍后便到。”
马夫无法,只好先赶着车走。
沈持回到秦州会馆,他先去看孟度,问喝了几碗汤药几碗米汤,沈煌说道:“我和蟾桂一直在喂,药喝了两半碗,米汤一共是三碗……”
听上去还可以:“爹,赵大哥,你们受累了。”
见他回屋换了一身常服,又要去凤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