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正说着话,沈家的大门外忽然有人喊道:“沈少尹在家吗?”
听声音尖细,半男不女的,料是宫里头的太监,朱氏和沈月一同噤声,留心听外面的动静。
“丁公公,”沈持从书房出来,看到丁逢领着两个小太监抬着礼盒过来,心道这是御赐的年礼下来了:“劳你们跑一趟,多谢了。”
在当朝,逢年过节,宫里会给四品以上的官员分发赏赐,叫“御赐年礼”。一般是用御笔写的福字——当然不是皇帝自己写,都是翰林院官员代劳的,再有些帛、锦、锻之类的布料,或者外头进贡来的香料等物。
丁逢笑道:“沈大人接好了,今儿大年三十,咱家不能多留,还要回宫伺候呢。”
沈持让赵蟾桂接下赏赐,拿出几吊钱塞到丁逢手上:“请公公回宫后替在下说声谢陛下隆恩。”
太监们掂着钱欢欢喜喜的走了。
沈持把御赐年礼打开,里头放着两张福字,两匹帛,一盒鸡舌香,就是当朝的口香糖,这是给官员用来清新口气,让你在面圣的时候别因为口臭熏着皇帝,冒犯天颜。一般是专门赏赐给近臣的,三国时期曹阿瞒就很大方地给诸葛亮寄过五斤,还附上一封信“今奉鸡舌香五斤,以表徽意。”——啥意思嘞,就是邀请诸葛到皇帝身边去当近臣,这对于当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阿瞒来说,四舍五入等于到他身边来。两人的这段事情流传到后世,皇帝赏赐给臣子鸡舌香,就意味着默认你是我的近臣,咱俩要经常见面的意思了。
毕竟给一辈子都不见面圣的官吏那多浪费,这玩意儿挺贵的。
沈持交待赵蟾桂:“这帛留着给阿月当嫁妆,这鸡舌香,等过来年拿出去问问有没有人买,能换多少银子算多少。”他也不是天天要面圣,用不了这么多。
沈持也在想着给沈月攒嫁妆的事,不过他不愁,到时候能拿出多少算多少,日后手头有了,再补贴给她就是。他统共就这么一个妹子,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赵蟾桂:“……是,大人。”
街坊邻里已有人放起鞭炮庆贺除夕,他正要去关大门,京兆府的司仓参军钱前来了:“沈大人。”
钱前今儿犹穿着官袍,看样子不是来找他闲聊套近乎的。
沈持:“钱大人,有事啊?”
“昨儿帽儿胡同那边有人乱丢垃圾,”钱前说道:“下官来请大人一道去看看。”
京城有八纵八横十六条街,街是宽宽的,能并行八两马车的,而胡同就很窄了,可以说是住宅区吧,进去里面或是高门大户,或是市井小民之家,帽儿胡同在城东。
“垃圾”是个古老的词汇了。
不过那会儿“垃圾”时常用作形容词,据说是堆积如山的意思,“更有载垃圾粪土之船,成群搬运而去。1”,在句子中一般是这么用的。
在当朝,和后世一样,京兆府在各胡同、街道设置了垃圾投放点,居民不能
鸡舌香吗?”
翁泉看了看说道:“大人,没有。”
贺俊之又看了一眼那赏赐,面带几分冷笑,这流放看来是没结束,皇帝还不打算召他回去。
“明年开春京兆府要在京城开花朝节,”翁泉拿着户部的一个公文在他面前晃了下:“听说这是沈大人的主意。”
“陛下明明不喜欢铺张浪费,”贺俊之说道:“前几年连上元节的灯都叫撤了。”竟让沈持主持开办花朝节积攒政绩,这是给拔擢他铺路啊。
贺俊之的脸越发阴沉,沈持就像一根针,走路时扎在脚下,躺卧时扎在脖颈,刺得他越发痛了。
翁泉:“大人,京城来的消息,说沈大人跟武信侯府订了亲。”
“史家?”贺俊之的心中又泛起一股酸意:“他攀的可够高的。”
“大人,当初沈持给您出主意离开京城,”翁泉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您在那边碍他的事了?”
要是他们还在京城,压根儿就没人敢喘口大气,偷盗、犯禁之事都不会有,哪里能显出沈持这个京兆少尹的能耐。
贺俊之这些年的面相越发眉压眼了,他看了一眼翁泉:“离开京城一年整了,得回去。”
这流放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没有什么地方比呆在京城更好。
得想辙回去。
……
京城,大年初一。
五更天,沈持一起来,就有不少人家派家丁送了拜年帖来,这帖子用梅花笺纸裁成,二寸宽,三寸长,上面写着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