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阳色格外散淡,大约是临了寒月,不眯眼,也不毒辣了,连带着夜色也孤冷了许多,淑妃离世那日,绿疏亭外,只披着一件鸦青色外袍的李煭矜贵持人,长身玉立站了好些时候,繁华的院落稀疏长着几颗红梅,纷飞而下,随水飘零,不知何处。
男子体质不好,自小又生的白皙娇嫩,一张面如冠玉的脸上又随了南帝的俊美,面色如玉,清淡的薄唇长年累月的呈现出两抹嫩粉色,高耸入云的鼻梁上是平滑的山河,连着面颊旁,眼角下一指处的红痣,就是一幅美人戚戚图。
谢冲一直在五步之外守着,剑不离手,眼中蓄满忧色,殿下一向身子不好,夜风不凉,却刺骨,要是再受了寒就不好了。
他犹豫上前,殿下的半边脸在粼粼银水上投下一片荫翳,看不出神色,可即便殿下平素最是隐藏情绪的人,此刻,也让他看出来几分冷寂,阴戾。
就在他下定决心劝李煭回屋时,一个黑袍加身,头包的结结实实的人自小门暗处走来,来人中等身材,不会武功,却脚步轻盈。
谢冲寒剑出刃,阻着那人脚步。
“殿下,有人来了”
挥手让谢冲放剑,李煭才将目光款款收回,随后竟看都没看一眼那人一眼便径直回了寝殿。
谢冲随即走在身后,却始终保持那人与殿下的一步之距。
回到寝殿,才知方才庭外有多冰冷,李煭回过神来,拢了拢披风,又喝几口热茶,才感觉身子暖和了些。
那人从一进来就受了冷遇,却也不恼,他没有揭下头面,反而看了眼杵在一旁的谢冲。
李煭知道他的意思,淡淡道,“无妨,他不是别人”
谢冲一愣,目光微动。
得了李煭的话,那人才终于放心的将长袍揭下,一看,谢冲并不是不知道此人,原来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南帝身边得力的太监严公公。
严公公虽面色苍白,可神色却是坚定深沉,“殿下,前些日子陛下不知从何处寻来个什么东西,开始经常进密室,一去就是一天一夜,或者几夜连着去,老奴探过了,陛下是在练功,而且威力极大,老奴估摸着这些日子陛下的阴晴不定,手段越发狠戾的原因也是此功。”
“练奇功,得长生”
“看来,咱们这位陛下是准备在龙椅上长眠呐?”
李煭语气有些嘲讽,缓缓勾起一丝冷笑,果然不出所料,那人那样自私,怎么会舍得将皇位拱手相让,即便是亲生儿子。
冲谢冲微微挑眉,后者点点头,立马掏出一张万两银票递到严公公手上。
“多谢殿下”
银票太过闪眼,严公公笑呵呵的藏入袖中,实在不怪他另谋新主,南帝太过多疑,又时常打罚下人,就连他这个服侍了十几年岁的老人也没有一分体恤。
虽说这个大皇子身子欠佳,但他这个老太监又能活到什么时候呢?他想好了,等南帝下了台他就出宫,若是等到新皇登了基,恐怕他再逃不出去了。
李煭客气的笑笑,指了指门外,“送公公回去”
“是”
或许是人走了冷清,凉却了的热茶再入口,果真苦极。
有些事,还是得趁手了才能做。
李煭骨肉分明的手指缠绵悱恻的抚在茶盏上,荷叶绕枝的画色固然清涟,可到底不如梅花独开的气性。
亮盈盈的眸中像是盛满了泪珠,李煭的心此刻随了那花瓣天雨,一颤一颤落下,明知结局,也无可奈何。
此番心绪若是要细细追问,怕是要追溯到太后寿辰前的一日。
那日,已过了夕拾,李煭白日学了太久本准备早些歇息,不料太后找人说让他过去一趟。
李煭长相随了太后第二子李承盛的长相,是以,太后平日对他多有看重,平日的恩赏是经常的,送些燕窝,人参类补品更是不论量的送。
“既是皇祖母来唤,孙儿自当前往”
回了嬷嬷,李煭又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却不想,路上不仅没有宫女太监当值的踪迹,就连那侍卫也是无一人当值。
嬷嬷神色无异,沉默着将他领到寝殿后面一处隐蔽,那地方不知是不是巧了,正好听到里面说话声音。
“皇帝将皇子交于静妃,又赐了号,这后宫嫔妃难免说些闲话”
寝殿处,南帝与太后范妆对坐两面,中间搁一香几,散放着几碟糕饼。
南帝一只腿耷拉着,一手弹开下摆衣料出不存在的灰尘,“都是一些小事,静妃失子,理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