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应当是去见那书生的。可那书生若是谋士,不应当如此遮掩才是。
“叛徒一事可有眉目了?”崔长歌问。
身侧的落雪将手中的折子递过去,直言朔风眼下已着手开始排查,只是进展并不顺利,若是仅从上报的文书来看,未见异常,故而朔风便准备亲自前去。
崔长歌闻言,嘱咐道:“那便让他将阿朔一同带去罢。”
纵然当下派去北离的监察使瞧不出什么问题,但也不能毫无防备,更何况北离传递消息本就多有不便,眼下正值战时,消息便更难递出了。
“好的。”落雪便先行带着阿朔出去,并着手安排朔风出关一事。
临出门时,落雪仍是忍不住劝道:“那赵宣山待沈岐回来便会当即处死,可赵大夫当真放他离开?奴婢恐有后患。”
“西北府精通医术的大夫本就少,如今燕然关仍有不少伤兵等着他去救治,若他日后有本事来寻我报复,我接着便是。如今,他不能死。”崔长歌温声道。
却说,赵大夫拎着包裹便在亲卫的护送下一路出府,一路上遇着的下人见他神色凄凄,皆开口安慰。
亲卫递过一个荷包,瞧着便沉甸甸的,他道:“赵大夫,这是夫人让我交予您的。”
赵大夫伸手接过,顿时老泪纵横,抬头静静看着将军府的牌匾,重重的叩了个头,方才深一步浅一步的离开。
亲卫见赵大夫身影消失后,这才回禀:“夫人,赵大夫已经离开了。”
“可有派人暗中跟着?”
“有的。”
崔长歌点头,挥手便示意其退下。
这一忙便到了午后,食不惶味,她索性便未传午膳,嘱咐了落雪几句便歇息去了。
因着半年前那一遭,即便如今外伤已愈,可终归是伤了根本,不仅夜间惊悸难眠,每到午后便精力不济。
落雪见崔长歌已然躺下,便也不在遮掩脸上的神色,愈发难看,这几日她到殿下身边伺候方才知晓,如今殿下身体大不如前,可偏偏眼下万事都得殿下来拿主意,惮精极思。
若是长此以往,只怕有损寿数。
思及此,落雪便也在顾不得其他,回屋磨墨执笔,将信封好绑在信鸽腿上,目送它一路向东而去。
“那只鹰呢?怎么用信鸽递消息了?”沈岐一进院子,便瞧见这一幕。
落雪循声看去一瞧是沈岐,便心头一颤,她垂眸低声道:“传信给云来楼的掌柜,阿朔许是外出狩猎了,还未归来。”
沈岐闻言,意味深长的盯着落雪。
“方才发现小姐惯用的茶叶没了,因着那掌柜要南下一趟,奴婢便想着能不能捎带着买一些回来。”落雪又道。
沈岐颔首,经过落雪身边时却顿住,他道:“那便无事了。方才回来便听闻云来楼的掌柜要出趟远门,我本还想着替夫人带些糕点回来,怕你不知晓,免得误了差事。”
落雪浅笑福身,直言那茶叶她自然也会向那些行商收购,不会误事。
“夫人呢?这会可是在休憩?”沈岐问。
落雪答是,顺势又提起上午提审赵宣山一事,她正欲细说,便见沈岐摆手,他身后的周钰上前接过话头,直说告诉他就行。
眼见沈岐要推门而入,担心惊动崔长歌,落雪面露急色,正欲上前阻止。
便听周钰小声道:“落雪姐姐,您大可放心,将军对于推门这事颇有研究,绝不会吵醒夫人的。”
却说沈岐放轻脚步走进内室,便见崔长歌已然熟睡,可哪怕是睡梦中,她仍眉头紧锁。
为何,你总是不愿信我呢?他总觉得,如今他们二人间的距离愈发远,他尽力弥补,却好似徒劳。
瞥见一旁摆着的枯荷花,沈岐走过去,轻轻将它拿起,垂眸打量。
待崔长歌醒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本想着将花匠寻来,仔细问问有什么法子,能让它久开会儿,但是你走的那日这花便败了。”崔长歌道。
沈岐见她也是对着这花上过心,心下好受了些,温声,“没关系,我待会便找个匣子收起来。”
崔长歌皱眉,但见沈岐不像是开玩笑,便无奈道:“不若你再去摘一支放那?残荷,终究是寓意不好。”
更何况眼下正是与南曲商讨对战北离的关键时刻,沈岐决计不能出半分岔子。
见他手里仍捏着那支残荷,面露纠结之色,崔长歌便又问:“最近这段时日,我都去摘一朵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