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屠夫在家行大,所以,街坊邻居都唤他一声“宋大”。
他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三个弟弟,自打父亲去世之后他便接手了家中的肉铺,同时也接过了抚养弟弟、妹妹的重担。
国兴军没来之前,他的肉铺宰一头猪,起码要三五天才能卖完,主要的主顾是镇上的大户、车马店、食肆、酒铺等。光景好的时候,卖一斤肉算下来能赚十文八文,但是,一个月下来也赚不到一两银子,遇上大主顾们结账不及时,还要拖欠一些日子。
然而,如此微薄的收入,他不单要养活五个弟妹,还有自己的浑家和两个孩子。
几年前,两个妹妹先后出嫁。拿着收到的聘礼,再问大户借了五两银子,去年,终于给大弟弟娶了一门亲。大弟弟成亲不到半年,为了还债,去了岜盆的铁窑,做了一个下窑的矿工。
虽说,家中少了两三个人的负担,宋大却丝毫不敢松懈,给大弟弟成家借的银子要还,小弟弟还要成家,这都逼着他要继续努力。
也许真的老天开眼,起码他是这么认为,自打国兴军占了马家庄子之后,零零星星来肉铺买肉的人多了起来。
半月前,肉铺前忽然来了几个人,张口就问能不能供活猪。一时间,宋大还以为是周边哪个村中的大户家中办喜事,要买一头活猪回去,想到家中猪圈中两头收回来的活猪,他自然满口应承下来。
但是,当听到来人说出,每五天要六头活猪时,宋大顿时脑子一片空白,要知道,任他白天烧香、晚上做梦,也想不到会有如此泼天的富贵,直愣愣的砸在自己头上。
回过神之后,他激动到除了不停的点头,嘴里就只会反复的说着:“定能供上,绝不误事!”
第二天,肉铺上就再也看不到宋大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小弟弟。而他则迈着小短腿,下乡逐村逐户的收活猪去了。
要知道,之前卖肉,一斤赚十文八文,卖完一头猪,最多能赚几百文。如今给山中的那些人供活猪,虽说,一头猪只能赚八十到一百文,可是,山中的人,不但要的量大,还不用自己动手杀,这买卖,无论怎么算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今天,是他送完第三批猪的日子,怀里揣着沉甸甸的九两银子,宋大心中无比的踏实。
手中有了银钱,宋大自然想要提高自己在镇上的地位,最起码,不用见到任何人都低声下气。而想要被镇上人认可,最简单的办法,便是与镇上的头面人物攀上关系。
所以,这会儿,请中年童生过来,一是与他套套近乎,读书人能与他坐下来喝酒、说上话,镇上人,自然要高看他一眼。
二来,待会儿,把借大户的五两银子还上,在场的中年童生还能做个见证。
“宋大,你得赶紧回去看看,你家的祖坟是冒青烟了吧?咋这泼天的富贵就落你头上了?”酒铺掌柜的浑家与伙计,把煮好、切好的两盆下水端了出来。
宋大赶紧站了起来,接过了掌柜的浑家手中的陶盆,端端正正的摆在中年童生面前,这才回了酒铺掌柜浑家的话:“莫要说笑!哪有泼天的富贵,我赚的是辛苦钱。天天跑去村里收猪,草鞋走烂几双,腿都跑细了。”
“恁是你家掌柜的舒心,坐在铺子里就把钱赚了,哪像我风吹雨淋的,还要被村里的狗追着跑。”被酒铺掌柜的浑家一阵调侃,宋大虽然心中暗自得意,但嘴上还得要一番叫屈。
“呸!原本铁窑的吴三少,每月都要来买几十坛酒,现在倒好,人都不敢来了。”酒铺掌柜的浑家,本就生性泼辣,话题又刚好戳到她的痛处,啐了一口,语气中满是怨愤。
“山里那些人也经常来你这里买酒呀,算下来,不比那吴三少买得少,该赚的钱,你们也没少赚。”吴立峰、吕耀辉等人,隔三差五的来买酒,宋大没少遇上。
“吴家那小子,往日蛮横惯了,这次踢到铁板,流寇没去窑上找麻烦,算是他命大。也该长点教训了!”中年童生端起碗,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的说道。
“也不知道那帮凶神啥时候走,好几百人躲在山里,像是要赖着不走了,恁是叫人心慌。”酒铺掌柜的忧心忡忡。
“你这掌柜的说话恁没道理,那帮人,说是流寇,倒也信守承诺,非但没有袭扰镇上百姓,对街上商户还多有帮衬。”作为镇上的代表,中年童生见过林宗泽,也亲耳听到他承诺会约束手下,不袭扰镇上百姓。
“宋大给他们供活猪,自是不必多说。这街面上,除了车马店,其他的铺子,哪家没得了好处?李家的打铁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