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童生大喝道:“正是他们两口子,带着那些军汉去的!如果不是你们的大门够结实,院墙够高,今天,你坟头的草都长新芽了!”
王恩祖有些惊讶的看着吴立峰的背影,他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吴立峰,此刻的一番咄咄逼人的话,居然丝毫不打磕巴。
吴立峰的话音刚落,人群仿佛像是烧红了的油锅,被倒了一瓢水,立刻响起一片叫骂声。如果说酒铺掌柜的差人给铁窑三少通风报信,百姓们还不觉得怎样,但是,给那帮烧杀劫掠的官军带路,对镇上的自己人下手,百姓们怎么可能不怒火中烧?
也许是被身后人群的叫骂衬托,中年童生张开的嘴,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颤抖的手指,虚点着长桌的两人,嘴唇哆嗦着,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时间拨回到两天前的傍晚,当吕耀辉得知许山海带人去往铁窑之后,心中暗道不好。
因为,从讯问中,他早就得知,铁窑三少爷之所以会带人助战官军,就是得到了镇上酒铺掌柜的通风报信。而,许山海带人去铁窑,势必要经过镇上,假如酒铺掌柜的又跑去铁窑报信,许山海他们很可能要吃大亏。
所以,情急之下,他拉上吴立峰,两人一番商量,决定由吕耀辉去追许山海,吴立峰则带人到镇上,把整个酒铺控制起来。
这才有了,吕、吴二人同时从山寨中出去,但是之后在攻打铁窑的行动中,吴立峰却不见踪影的事。
在围观人群不停的咒骂声中,酒铺掌柜两口子,被士兵从长桌上拖了下来。随着两声”咔嚓“声,两具没了头颅的尸体,抽动几下之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新宁州城外
夕阳西下,城墙外,那十几辆独轮小车前,只剩下寥寥的几人在排队领粮。不远处,那些已经领过粮的流民们,还在依依不舍的望着放粮的独轮小车。
一天下来,城外的每个流民们基本上都领到了一升的粮,但是,对于这些很多年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流民来说,这点粮食远不能治愈他们刻在骨子里的饥饿感。
所以,在放粮的过程中,一些领过了粮的流民,动起了歪脑筋。他们把眉间的红点,胡乱的擦了擦,然后又跑去排起了队,试图蒙混过关,再领一份。
可是,既然放粮的兵丁会准备印泥,那就早有防范,岂能被这种小伎俩蒙混过去?漫说印在眉间的红点擦不干净,即便是用水洗也会留下淡淡的红色,稍微加留意便露了馅。
结果就是,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被一眼识破,非但被从队伍中赶出来,试图狡辩的,还要结结实实的挨上几棍子。
有了这些例子在前,其他人直接断了多领的念头,这就是为什么,现在领粮的独轮车已经前没几个人,领过粮的流民也只敢远远的看着,而不敢靠前。
随着城门楼上的鼓声响起,放粮和维持秩序的兵丁,收拾好满地空了的草袋,排好队列,缓缓的进城。
城门门洞里,一个由几人组成的出城小队伍,与推着独轮车进城的队伍擦肩而过。
这个小队伍,打头的和队尾的几人都是是一个僮人装束,手持长矛,腰挎短刀,背上还背着角弓和箭壶。
队伍的中间,一个瘦高个子的人,披头散发,双臂交叉在小腹的位置,交叉处一块破布挡住了他的双手。他的手中、身上却不见任何的兵器。
虽是擦肩而过,这一支略显怪异的小队伍,还是引起了一些进城兵丁的注意,纷纷扭头注视。
走在进城队伍队尾的一个小队长,看到即将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高个子,先是神情一愣,脸色一变,惊呼一声:“赵……”,结果还没等他喊完,就被几道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活生生把下面的话,咽回了肚子中。
幸好,城门门洞很短,十几步的距离,眨眼功夫便已走完。
离城门不到两里的地方,官道旁的一片小树林,徐子晋换了一身素色长衫,带着两个亲兵,不时的抬眼望向远处的城门。
“来了,来了!”一个亲兵凑到徐子晋身边,伸出手,指着远处的几个人影。
“徐哥,你怎么在这儿?”几人的小队伍停下,队伍中的赵立群举起双手,冲徐子晋晃了晃,算是行了礼。
“你们先坐下歇会,我有话跟他说。”徐子晋摆了摆手,对押送赵立群的那几个土兵说道。
说罢,两人离开官道,一前一后的朝小树林深处走去,直到与土兵们的距离足够远,徐子晋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赵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