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兵过境,留下的唯有满目疮痍。
就一座古都的标准来说,高地王国的心脏,富有“山上之城”美誉的孟菲斯,多少有些名不副实。
这并非是诋毁,事实上,在十几年前的王国时代,孟菲斯仍旧是南大陆第三大城市,虽受常年战争拖累,风霜与凋敝是难免的,但仍旧比同时的拜朗古都特诺奇特蒂兰,更繁华、更喧闹。
高地人是热爱生活的民族,他们喜欢把全部的精力投入进日常的方方面面,或许在孟菲斯,除了独特的宗教文化,你很难找到亮眼之处,可难道说这就可以成为否定那日复一日,却最为可贵的平凡的理由?
阔别故乡十数载,再次踏上孟菲斯的土地,莎伦迷茫了。
熟悉的人或死或逃,楼宇坍塌于战火,神祗的角力波及街道,一道黑黢黢的伤疤贯穿了南北,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
大桥,陌生的大桥,哥特风格突出的桥墩高耸向上,显然是模仿了“万都之都”的标志,那座举世闻名的双子塔吊桥。
这结合了古朴、粗犷与精致、诡谲的建筑,无疑是艺术顶峰的代表,任何人都无法否认它的价值,但它绝对是不属于高地的,这美丽的、震撼的、巍峨的钟楼塔吊,就像一块狰狞的血痂,狠狠堵塞了高地的伤口,阻止星星高原之上文明和人民心中创伤的愈合。
它是征服者的象征,好在,当新的“征服者”到来后,这一旧的标志,必然迎接取缔。
出于实用性的考量,自治领的新政府没有将整座吊塔推平,他们在两座参天巨树般的石柱边,竖起了脚手架和防坠网,许许多多棕色皮肤的工人上下移动,锤子、镐子敲击石块发出的叮当声久久不绝,那些鲁恩工匠精心雕琢的哥特花纹和塑像破碎为毫无价值的土屑,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黑曜石,周围有血红簇拥。
红黑的配色,不太符合造物主在天国时期光辉万丈的伟大形象,但是作为一座纪念碑,一座承载了高地数百年动荡和十数年屈辱的象征,无疑是相当恰当的。
一柄崭新的十字长剑自钟楼的残骸内重生,初见规模的塔尖,双臂张开的圣人像迎着太阳,面朝城市之外,也面朝着来人。
来人——莎伦目视着陌生的一切,路途中忐忑的、难以安抚的激动和怀恋,在此时荡然无存。
她别开视线,环着克莱恩左臂的手收紧了一些,头埋进呢绒风衣,鼻尖被毛糙的布面搔的发痒。
这一幕被其他小队成员看在眼里,他们当然不敢暴露内心所想和种种情绪,但比风更轻柔的长呼短叹,还是令克莱恩红了脸颊。
不过克莱恩没工夫理会他们,他低头,看到金色在太阳下反射着银光。
他明白这种感受,任何劝慰都是无用的,时间才是唯一的良药。
唉,这下还得找个向导,问问路……四处张望,可能是他们这几张脸,看起来太“北大陆”了,以至于周围的原住民都躲得远远的,全都在绕着他们走。
若是直接跑上去,拉住人问路,恐怕还会产生不必要的误解,吓到这些神经衰弱的高地人。
虽说没接到明确的指令和任务,但小队本身仍然坚持了隐匿行动的准则,一行人跨越半个高原,从特诺奇特蒂兰到孟菲斯,只有“战争天使”、阿兹克先生和原来小队的成员,a先生、杰利·查拉图,这几个人知道内情。
早知道就该提前通知孟菲斯本地的官员……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克莱恩只能扭过头,把希望寄托于几个经常辗转于各地的前海盗。
“有谁知道王宫怎么走吗?”
被点到的几人瞬间收敛了脸上的揶揄,就连自愿随行的“嘉德丽雅”,都清了下嗓子,使自己看起来更严肃了一些。
她扫了眼不动声色退后半个身位,借着她的袍子挡住半边身体的阿尔杰和特蕾茜,厚重黑框眼镜下划过尴尬。
“我从没来过高地。”
“我也是。”
阿尔杰紧忙附和。
说的也是,不论是“星之上将”,还是原风暴教会成员的阿尔杰,两人的主要活动范围,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局限在了苏尼亚海和迷雾海等地,就连狂暴海都很少踏足。
“星之上将”夹在“神秘女王”和摩斯苦修会中间,她的一举一动不光要考虑自己一船人,总要顾虑更多。
而阿尔杰,风暴教会在陆地上相对弱势,再说孟菲斯本地也被安排了专门负责殖民事务的人员,根本轮不到他插手。
克莱恩表示理解,目光转向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