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们儿,被小虎的哭声和诉说触动心事,一个个眼角含泪,低头叹息,心里憋屈的直想骂娘。禁军的日子,比起厢军要好的多。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日子捉襟见肘。
骁骑营驻守沙苑监,所以,军饷粮草皆由沙苑监供给。
沙苑监为朝廷养马,直属群牧司,是一个肥水衙门。朝廷每年拨下的养马费用,数以百万计,但是,真的用于养马,不过寥寥二三成。这其间,各种名目层层剥皮,从上到下,雁过拔毛,养肥了无数贪官。
到了沙苑监衙门,更是变本加厉。克扣军兵粮饷,只是最简单的操作。
更甚者,倒卖马料、粮草、牛羊,中饱私囊。
骁骑营军兵,至今已三月未领到军饷。而秦禹田与主簿姚平远的矛盾,就是因为沙苑监克扣军饷、拖欠不发。但两人的争斗中,秦禹田明显劣势,身在崇文抑武的大宋朝,回回被姚平远压制,也是无可奈何。
石勇设身处地,很是同情厢军,不忍处置小虎。偷军粮的罪名可不小,一旦落下,轻则流放,重则杀头。即便小虎年龄尚小,能留下性命,却也逃不过严厉处罚,更要连累家人。说不得数十户人家,就这么毁了。
“师傅,要不放了他吧?”秦重当时在场,心中不忍。
石勇不出声,缓缓转过头去,静静的看着远方。他是奉命抓贼,若私放偷粮贼,这就是一项罪名,搞不好就是革职查办。而且军营人多口杂,难免以后不会有人露出消息。石勇一时左右纠结,实在难以决断。
眼看日头渐高,石勇挥了挥手,召集手下军兵汇合。
“放还是抓?你们怎么说?”石勇目光闪闪,盯着几人说道。
执行埋伏任务的有三人,加上石勇和秦重,总共五人。这件事要瞒下,需要五人统一口径,责任共担,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放了吧,这件事俺烂肚子里。”有人表态。
“这些粮食怎办?”有人惦记上了粮食。
“分了。”石勇闷声说道。
石勇知道人性,同情归同情,若让他们担着风险放人,怕是谁也不干。
只有利益均沾,才能瞒下此事。
商议了一番,总共二十三石粮食,被分为六份。石勇、秦重及三名军兵,各四石,剩下的三石归小虎。小虎没有吭气,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话说,犯下这么大事,还被抓个正着,能全身而退,已是烧了高香。
事到中午,一个消息传来,让石勇等人格外兴奋。粮仓找到了粮食,先前不是丢失,而是小吏盘点失误,再次清点后数目无误。这一下,皆大欢喜。
事后,秦重没要那四石粮食,悄悄的给了小虎。小虎虽然胆大,敢对沙苑监粮仓下手,但的确是被饿急了,才出此下策。粮仓里堆着粮,他们一家还有更多厢军人家却要饿肚子,这是他娘的什么道理?
一石是一百五十斤,四石就是六百斤,这可是救命之粮。小虎一家对秦重感激涕零。也因此,大虎小虎,将秦重视为恩人。
从这件事之后,南城多了一个名号:南城盗鼠。不知是谁起的,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反正,这个名号越叫越响,到后来,人人皆知。
“我就说吧?三哥那么厉害,怎会死。”小虎抓住秦重手臂,十分兴奋。
这兄弟俩听人说,秦重来了崔家,急火火的追了过来。这几日,有关秦重的消息也是传的满天飞,说啥的都有。最让小虎气愤的,就是有人说,秦重遭天谴被雷劈死了。他们进不去秦家找秦重,因此只能干等。
“三哥是来找小妮子?”大虎沉稳许多,猜到秦重来此的目的。
“我知道,我知道。”小虎一听,顿时着急抢话儿。
“哦?你们知道?”秦重颇感意外。
“三哥,你看这个。”大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解开系带,倒出来一块白玉,半个巴掌大小,阳光下晶莹剔透,一看就知不俗。
“这玉哪儿来的?”秦重端详着玉佩,心里有些猜测。
“捡的。”小虎嘴快,抢着话说。
三日前,也就是五月初六。当时,天已经擦黑儿,姚冈带着两人,来到了南城。路过小虎他们家时,正巧小虎在门外撒尿。借着房内微弱的光,小虎认出一人正是姚冈。也是姚冈平日招摇,南城的孩子都认得他。
姚冈几人急匆匆而过,没人理会小虎。但小虎却好奇起来,姚冈从来都是锦衣玉扇,打扮的风度翩翩。哪里像现在,一身黑衣,藏头露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