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饱儿自言自语。
“咱家有作坊?”秦重眼睛一亮,连忙追问。
“是有啊。”三饱儿撇撇嘴,说道,“可都在柳姨娘手里管着。”
沙苑监内贪腐成风,大小官员都有来钱之道。秦禹田身为从八品,自然也有自己的买卖。酿酒作坊只是其一,还有田庄种着粮食,养着牛羊。当然,严格说起来,这些买卖都是非法所得。只不过人人如此,谁也不会打破规则。
若不然,秦禹田仅凭着俸禄,如何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这就是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沙苑监辽阔无垠,最多就是土地。
圈起一块儿,就是取之不竭的财富。
秦重自己闷屋里想半天,也是不得章法,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站起身望了望窗外,见阳光略有偏西。遂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约莫申时左右。”三饱儿趴窗户上,看看院中树影,说道。
“申时?”秦重脑子里,子丑寅卯的背了一遍,才算出来申时,大约就是后世的三四点。一拍三饱儿的肩膀,说道,“走,咱们进城吃酒去。”
“真的去吃酒?”三饱儿觉得幸福来得太快,有点不敢相信。
“吃酒去。”秦重说着,迈步向门外走去。
“哎,少爷,等等我啊。”三饱儿喜滋滋的,连忙跟上秦重。
两人来到大门口,步子略慢了慢。只见大门台阶上,余庆依旧跪着。想是遭了秦重一顿打,又长时间跪着,身体难以支撑,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听见有脚步声,余庆挣动了一下,身子略直了直,微微抬起了头。
他的嘴角儿还挂着血迹,脸色煞白无血色,萎靡不堪。看见秦重走来,顿时一个头磕在地上。嘴里含混的说道,“三少爷,饶命啊。”
“跪着吧,天不黑不许起来。”秦重毫无怜悯,说着,脚下不停,带着三饱儿出了大门,往驿道行去。三饱儿回头看看余庆,神色有些不忍。
“柳姨娘竟未救他?”三饱儿小声说道。府里的人都知道,余庆是柳姨娘的心腹。如今余庆遭了难,柳姨娘却不管不问?
“她?自己麻烦一堆,哪有功夫管余庆。”秦重嗤笑一声,柳姨娘不是不管不问,而是骤然得知盗马之事,担心秦宵惹上麻烦,已是方寸大乱,哪里还顾得上余庆。再是得力心腹,也没有自己儿子重要,不是么?
一路说着闲话,倒也不觉得路远。不到一个时辰,两人进了大荔县城。若是严格说来,这是秦重第一次进城。曾经的秦重,已经被雷劈殒命。如今秦重的身体里面,却是一个有着后世记忆的灵魂。
大荔县城不大,地理位置却重要。南邻潼关,西接蒲城,黄、渭、洛三水在此交汇,乃是陕西路重要的后勤基地。此地不仅有沙苑监,还有官方弓箭院、军械所、军服制作等等。大街上,厢军服饰的兵丁随处可见。
南北大街店铺林立,酒楼茶肆,百货吃食,应有尽有。虽已到了下午,街上依然人头攒动,热闹不减。两人穿梭在人群中,先找到了钱庄,兑换了五十两银子。一般店铺是不收银票的,必须得兑换了银子,才能消费。
五十两银票,拿到手却不足五十两,这让三饱儿好一通抱怨。如今在钱庄里存钱,不仅没有利息,还要额外支付保管费千分之三。出了钱庄,三饱儿顿时警惕起来,银子抱在怀里,左顾右盼,看谁都不像好人。
“少爷,你可要保护好我,莫要被人抢了银子。”三饱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揣着这么多银子逛街,紧张的都不敢走路了。
“才五十两,就怕成这个样子?”秦重瞥一眼三饱儿,笑道,“若是有了五百两五千两,你是不是都不敢出门啊?”
“真有五千两,我还出门作甚?”三饱儿头一昂,说道。
“不出门,窝在家里作甚?”
“数银子啊。”
秦重不想搭理三饱儿了,甩开大步进了一家酒楼。三饱儿抬头看看店招,顿时脸色一变,一溜儿小跑追上了秦重。悄悄的说道,“换一家吧。”
“为何要换?”秦重略显诧异。
“这里吃饭太贵了。”三饱儿很是肉疼。
“就要贵的。”秦重不以为然,进了大堂,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此时的酒楼有个好处,临街都开着大窗,通透又敞亮。坐在酒楼里,一眼望过去,街上的热闹尽皆在目。行人接踵、叫卖起伏,男男女女、形形色色。不远处是一座小桥,桥下水清缓,桥上人往来,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